自从易烊千玺成为我的同桌后,我的高中生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薄荷糖——清冽,微甜,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刺激感。
他习惯在早晨七点二十分准时出现在教室后门,黑色书包单肩挂着,校服外套的领口永远整洁地翻折好。我偷偷计算过,从他进门到坐下,一共需要七秒。这七秒里,教室里的女生们会默契地压低交谈声,却又忍不住用余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早。"这是他每天对我说的第一个字,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扫过耳膜。
我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放在课桌上的手回应:"早、早上好。"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写字时小指会微微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今天也不例外。我假装整理课本,余光却瞥见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笔袋,上面用白色丝线绣着一个小小的"Y"。这个笔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处已经起了毛边,但他用得很珍惜。
"你在看什么?"他突然转头,我猝不及防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睛里。
"没、没什么!"我慌忙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结果呛得直咳嗽。他轻轻拍我的后背,掌心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来,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易烊千玺有个奇怪的习惯——他总在课本边缘画小小的涂鸦。数学课上,当老师讲解三角函数时,他笔下的草稿纸角落悄然出现一只打哈欠的猫咪;语文课分析《荷塘月色》时,他的书页边沿已经长出一片水墨风格的荷叶。
我偷偷收集着他这些随手画下的"小秘密"。直到上周三,我在他借给我的物理笔记最后一页,发现了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背影——樱花纷飞中,那个身影正抱着书本跑开。画得那么像,连我马尾辫上那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发圈都一模一样。
那天放学后,我磨蹭到所有人都离开,才敢把脸埋进臂弯里无声尖叫。心脏跳得太快,像是要冲破胸腔。他不知道我看到了那幅画,就像他不知道,我的书包夹层里藏着一整本关于他的观察日记。
文学社的例会拖到很晚。当我整理完最后一篇稿件时,窗外已经染上暮色。四月的风裹挟着樱花香气从窗户缝隙钻进来,我深吸一口气,突然不想立刻回家。
教学楼安静得出奇,我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荡。经过二楼拐角的音乐教室时,一阵钢琴声让我的脚步猛然停住。
那旋律很轻,像是演奏者刻意压低了音量,却又压抑不住地流淌出来。不是练习曲,也不是课本上的经典曲目。这首曲子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忧伤,像是有人在用音符讲述一个无法言说的故事。
鬼使神差地,我放轻呼吸,推开一条门缝。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钢琴前的身影上——是易烊千玺。他穿着白色校服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微微低着头,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盈地跃动。没有乐谱,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那首曲子仿佛早已刻在他的肌肉记忆里。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教室里那个礼貌疏离的优等生,此刻眉宇间的距离感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专注。琴声时而急促如雨点,时而缓慢如叹息,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里盘旋。
某个瞬间,他突然按下几个不和谐音,手指悬在空中微微颤抖。我的心跟着揪紧,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他的背影僵住了。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琴声才重新响起,这次更加轻柔,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曲终时,他没有立刻起身。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脚尖前。我看到他缓缓合上琴盖,把额头抵在光滑的漆面上,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嘴角微微下垂的弧度,和攥紧又松开的手指。一滴汗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消失在衬衫领口。
他在难过吗?这个认知让我的胸口发闷。我想推门进去,又怕惊扰了这个不属于任何人的易烊千玺。正当我犹豫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同学,这么晚了还在学校?"
音乐老师抱着一叠乐谱走过来,疑惑地看着贴在门上的我。我慌乱地转身,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马上就走!"
等我再回头时,音乐教室的门已经关上了。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拎着书包离开,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格外清晰。
——他看到了我吗?
第二天,易烊千玺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教室。我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却找不到昨晚那抹脆弱的痕迹。他依然安静地听课,认真地记笔记,只在数学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时,才用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提示,悄悄推到我面前。
"谢谢。"我小声说,注意到他今天用的是一支我没见过的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音符图案。
他轻轻点头,继续写题。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我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和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我们之间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整个宇宙那么远。
午休铃响起时,他忽然开口:"昨天那首曲子,叫《樱花落下时》。"
我的筷子"啪嗒"掉在便当盒上。他知道了?他果然发现我了?
"是、是吗?"我结结巴巴地回应,"很好听..."
"我母亲写的。"他低头整理书本,声音很轻,"她以前是钢琴老师。"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提起家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离开,只留下课桌里一张对折的纸条。
【如果你喜欢,下次可以当面听。】
字迹工整有力,最后一笔却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犹豫了很久。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抬头看向教室门口——他正靠在走廊栏杆上,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微微侧头,嘴角勾起那个我熟悉的、带着酒窝的浅笑。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那天之后,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他依然话不多,但开始在我手忙脚乱找橡皮时递来他自己的,在我值日擦黑板够不到高处时默默接过板擦。偶尔,当我鼓起勇气问他数学题时,他会把椅子拉近一些,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解题思路,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萦绕在我鼻尖。
周五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绕路经过音乐教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琴声——《樱花落下时》,但这次旋律更加完整,更加...快乐?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易烊千玺背对着我坐在钢琴前,听到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琴声顿了一下,又继续流淌。
"进来吧,"他说,"门开着就是等你。"
我的脸"轰"地烧了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慢慢走到钢琴旁,我看到琴盖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乐谱,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给千玺,愿音乐永远陪伴你】。
"我母亲的字。"他的手指没有停,声音混在琴声里,"她总说,有些事用语言说不清楚的时候,就用音乐表达。"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在我们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的侧脸在光线中明明灭灭。
"坐。"他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个琴凳的位置。
我的心跳快得要蹦出喉咙。当我们肩膀相贴地坐在琴凳上时,我闻到他身上除了青草香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像是阳光晒过森林的味道。
"听好了。"他的右手在琴键上跳跃,弹出一段简单的旋律,"这是主旋律,要试试吗?"
我僵硬地伸出食指,按下一个音符。完全不对。他轻笑一声,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引导我的手指找到正确的位置。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触感让我瞬间忘记了呼吸。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就像樱花落在水面上那样轻。"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首曲子里的忧伤从何而来——那是一个想念母亲的孩子,在琴键上留下的、无法言说的思念。而现在,他把这个秘密,连同他母亲最珍视的旋律,一起分享给了我。
窗外的樱花被风吹落,纷纷扬扬地飘过窗口。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在春日午后的阳光里,在黑白琴键流淌的旋律中,我第一次感觉,我们之间那三十厘米的距离,似乎没有那么遥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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