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胳膊,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青石板上。
那血,红得刺眼,顺着青石板的纹路蜿蜒而下,像一条扭曲的红蛇,触目惊心。
苏挽歌攥着我另一只手,跑得急,鞋跟磕在砖缝里,踉跄一下。
她的脚步有些慌乱,那磕绊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咔哒”一声,仿佛敲在我的心上。
身后传来赤眉真人的冷笑,混着市井的喧嚣,像根针戳耳朵。
那冷笑,尖锐而阴森,如夜枭的啼叫,在嘈杂的人声中格外刺耳,直钻我的耳膜。
"往左!"我拽她拐进窄巷。
墙皮剥落的青砖擦过后背,疼得我倒抽气。
粗糙的青砖摩挲着我的后背,那尖锐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周青禾那句"你只是棋子"在脑子里转,她临死前的眼神忽闪忽闪——愧疚里裹着绝望,原来她早知道自己会被灭口?
"到了。"苏挽歌停步。
青瓦檐下挂着盏纸灯,"听风"两个字被风吹得晃。
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那“听风”二字也随之模糊又清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茶馆门帘掀起条缝,老掌柜见着我们,赶紧招手。
门帘掀起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茶香,老掌柜那急切的招手,像一根救命稻草。
跨进门槛时我踉跄了下。
后堂炭盆烧得旺,暖意裹上来,可脊梁骨发凉。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在耳边响起,那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可我的脊梁却阵阵发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苏挽歌扯下帕子给我缠伤口,血浸透帕子,她手顿了顿:"伤得不浅。"
"不打紧。"我盯着炭盆里噼啪的火星,"周青禾的话..."
"她说你是棋子。"苏挽歌替我说完,"赤眉真人背后,还有人?"
炭盆里的火星"啪"地爆了,像周青禾脖子被扭断的脆响。
那火星爆裂的声响,清脆而短暂,却让我仿佛又看到了周青禾那绝望的眼神和被扭断脖子的惨状。
我摸出怀里三枚铜钱,"河洛演天诀"的起卦物,可在掌心焐了半天,卦象乱得像被撒了碎瓷片。
铜钱在我掌心散发着微微的凉意,我满心期待地看着它们,可那杂乱的卦象却让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去见顾九郎。"我突然站起来,帕子掉在地上,血滴在青砖上,晕开小朵红梅。
那血滴落在青砖上的声音,“滴答”作响,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晕开的红梅格外娇艳,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苏挽歌没问,只把琵琶往怀里拢了拢——她弦上的毒,比我的卦利落。
琵琶弦在她怀里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顾九郎的琴馆在城南破庙。
我们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门槛上,盲眼盖着块墨玉,膝头搁把焦尾琴。
墨玉散发着幽冷的光泽,焦尾琴古朴而沉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
听见脚步声,他指尖拨了个泛音,清越的声响撞在断墙上:"沈公子,又带伤来了。"那泛音,清脆而空灵,在断墙上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
我蹲在他对面:"书房的机关,赤眉的手段,周青禾的反水..."喉咙发紧,"有人在更上头操盘。"
顾九郎的手指停在琴弦上。
风掀起他青衫,露出底下褪色的玄纹——国师府特有的云雷纹。"赤眉修的是邪术,"他声音低得像琴腹共鸣,"可邪术要掀朝堂风浪,得有人递刀。"
我心头一震:"太傅陆家?"
"陆明远是草包,"他笑了声,"但陆家祠堂的牌位,这两年多了块生祠——赤眉真人的。"他摸出块碎玉塞给我,"陆府护卫队长李长风,他爹是我同门,被赤眉用'锁魂钉'控了心智,满门血洗。"
我攥紧碎玉。
李长风的脸在记忆里浮出来——上个月醉仙楼,他站在陆明远身后,刀疤从眉骨拉到下颌,看陆明远踢翻乞儿的碗时,指尖掐进刀把,骨节发白。
"他恨赤眉。"顾九郎敲了敲琴身,"恨到骨头里的人,比卦象可靠。"
碎玉上刻着半枚太极,是陆家护卫腰牌样式。
我捏着玉,听见庙外更声,三更了。
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低沉而悠远,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紧迫。
苏挽歌突然扯我衣袖,指向墙角——那里插着支短箭,箭尾系块破布,血字歪歪扭扭:"子时,废庙,李。"看到这血字短箭,我心中一紧,这是陷阱还是转机?
苏挽歌也一脸凝重,我们都知道,这背后定有深意。
顾九郎的琴突然响了,是《易水寒》的调子。
那琴声,激昂而悲壮,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
碎玉在掌心硌出红印,我把箭收进袖中。
风卷着枯叶扑进庙门,刮过那行血字,像有人在黑暗里扯了扯我的衣襟。
枯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那血字在风中若隐若现,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我攥着那支带血的短箭,指节抵着苏挽歌琵琶弦。
她弦上淬的鹤顶红,此时正隔着绢帕硌得我掌心生疼。
那疼痛,尖锐而清晰,时刻提醒着我危险的存在。
我和苏挽歌离开了破庙,前往后山道观。
一路上,月光洒在山路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我心中满是对即将前往道观探查的担忧,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伤口渗的血把里衣黏在胳膊上,每走一步,那刺痛就加剧一分。
废庙漏风的墙洞灌进冷风,刮得供桌上的残香忽明忽暗。
冷风呼啸着灌进墙洞,发出“呼呼”的声响,残香在风中摇曳,那微弱的火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李长风的刀疤在火光里像条活物,他从梁上翻下来时,靴底蹭落的灰扑了我一脸。"沈公子。"他嗓音像生锈的刀,"要陆府布防图?
拿赤眉的人头换。"
我摸出铜钱搁在供桌上。
三枚青钱滴溜溜转,卦象里翻涌的戾气比他刀疤还深——锁魂钉穿颅的痛,满门血溅祠堂的恨,全在卦纹里凝成根刺。"你爹被赤眉控了心智,"我捏停铜钱,"你藏在廊下听他喊你乳名那夜,哭湿了半块袖角。"
李长风的刀把"咔"地响了声。"布防图在我靴筒夹层。"他弯腰解鞋带,"后宅第三进有暗门,直通地下密室。
赤眉那老东西上个月搬了七口棺材进去,说是'镇宅'。"
苏挽歌的指甲掐进我手背。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七口棺材,怕不是活人祭。"计划分两步。"我扯下衣襟擦铜钱,"明晚戌时,我在西市放把火,陆府护院必去救火。
你带苏姑娘走暗门,找密室入口。"
"慢。"李长风突然抬头,刀疤抖了抖,"这两日赤眉的徒弟总往后山破道观跑。
扛着黑布裹的箱子,走一步停三步,像怕被雷劈。"
我心头一跳。
顾九郎说过,赤眉的邪术要应天时。
后山那座破道观,当年是前朝观星台旧址,风水上正合"七星连枢"的局眼。"改计划。"我把铜钱塞回怀里,"我去道观查,你和苏姑娘按原路飞鸽传讯。"
苏挽歌扯住我衣袖:"你伤没好。"
"我有卦。"我掰开她的手,指腹蹭过她弦上的毒囊,"你有弦。"
李长风扔来块腰牌,铜锈蹭了我满手。"道观后墙有狗洞,"他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戌时三刻,我让护院去喂狗。"
夜更深了。
我和苏挽歌分道时,她的琵琶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沿着山路往上爬,伤口渗的血把里衣黏在胳膊上。
道观的断碑歪在门口,"玄真"两个字被苔藓啃得只剩半拉。
断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那残缺的“玄真”二字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衰败。
风突然转了方向。
我踩上台阶的脚悬在半空——门槛上躺着枚铜钱,暗红的血顺着纹路往下淌。
那枚染血的铜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周青禾的死另有隐情?
它与我怀里的起卦钱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铜绿的颜色,和我怀里的起卦钱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指尖快碰到铜钱时又缩了回来。
血还没凝,在青砖上洇出条细蛇。
是周青禾?
她临死前塞给我的半块玉牌,和这铜钱上的刻痕...
"吱呀——"
道观的破门被风刮开条缝。
月光漏进去,照见供桌上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的,是截断的手指。
我握紧怀里的铜钱。
血在伤口处跳着疼,像有人在背后数我的心跳。
那枚染血的铜钱还躺在门槛上,在风里轻轻打了个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