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右翼的战况同样激烈,但与中路地面魔种的狂潮不同,这里的最大威胁来自天空。
无数翼展狰狞、形似秃鹫却更加凶悍的飞鹰魔种,如同乌云般盘旋在右翼上空。它们拥有惊人的速度和灵活性,时而俯冲而下,用锋利的喙和爪子撕裂守卫军士兵的血肉;时而从高空投掷下腐蚀性的粘液或坚硬的骨刺,给城墙上的防御带来巨大的麻烦。
伽罗站在一座相对完整的箭塔之上,身姿挺拔,手中的长弓几乎拉成了满月。她是右翼防线的核心远程火力,也是对空防御的关键。一支支蕴含着破魔之力的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贯穿一头头俯冲而下的飞鹰魔种。
然而,飞鹰魔种的数量实在太多,而且极其狡猾。它们利用高速飞行和同伴的掩护,不断躲避着伽罗的狙杀,给下方的守卫军造成了持续的伤亡。伽罗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拉弓而微微有些酸痛,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空中每一个快速移动的目标。
“咻——!”又一支破魔之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头飞鹰魔种的翅膀根部,那魔物惨叫着坠落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轻佻和嘲弄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
“堂堂‘破魔之箭’传人,就这点水平?瞄了半天,才射下来几只杂毛鸟?”
伽罗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玉色软甲、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邪气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箭塔之上。他手中把玩着几柄薄如蝉翼、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玉刃,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刚才正是他随手掷出的一柄玉刃,精准地切断了另一头试图偷袭伽罗的飞鹰魔种的脖颈。
来者正是玉城的大王子,如今却不知为何出现在长城战场的——暃。
伽罗认得他。或者说,在玉城,没有人不认得这位曾经风光无限、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般流亡在外的大王子。对于他的出现,伽罗眼中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充满了警惕和厌恶。
“管好你自己,玉城的逃兵。”伽罗冷冷地回敬了一句,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再次拉弓搭箭,瞄准了空中一头体型明显更大、似乎是飞鹰首领的魔种。
暃被她毫不客气地称为“逃兵”,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化为更加浓烈的嘲弄:“呵,至少我这‘逃兵’的刀,比你的箭快多了。”
话音未落,空中那头飞鹰首领似乎察觉到了伽罗的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唳鸣,双翅一振,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高速俯冲下来,目标直指伽罗!
伽罗瞳孔一缩,这一箭若是射出,她自己也必然会暴露在飞鹰首领的攻击范围之内!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暃的身影动了!他不再是刚才那副懒散的模样,脚尖在城墙檐角轻轻一点,身形如同柳絮般飘起,手中数柄玉刃如同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封锁了飞鹰首领所有闪避的路线!
“就是现在!”暃低喝一声。
伽罗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在暃出手的同一时间,她松开了弓弦!
“嗡——!”
凝聚了她全部力量的破魔之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金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射中了被玉刃逼得 momentarily 停滞的飞鹰首领的眼睛!
“唳——!”
飞鹰首领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巨大的身体从空中轰然坠落,砸在城墙外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烟尘。
首领一死,剩余的飞鹰魔种顿时陷入混乱,攻势也为之一缓。
一场短暂的危机,因为两人这瞬间的、毫无默契却又精准无比的配合而化解。
暃轻飘飘地落在伽罗身边,收回飞出的玉刃,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正想再说几句嘲讽的话。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伽罗因为刚才拉弓而微微扬起的脖颈时,他的笑容,却猛地僵在了脸上。
在他的视野里,伽罗白皙的颈间,佩戴着一枚小巧而古朴的银质饰品。那饰品的样式独特,并非中原常见的龙凤或花鸟,而是呈现出一种弯月和星辰交织的图案,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格。
那是…奚族的银饰!
暃的眼神骤然变冷,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潭,再无半分刚才的轻佻与邪气。他死死地盯着那枚银饰,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某些极其不愿回首的、浸满了鲜血的画面。
这枚银饰…是伽罗的母亲,当年从奚族带回玉城的遗物。
而暃,这位玉城的大王子,当年奚族被灭族的那场惨剧中,他,亦在场。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