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雨夜,重庆南坪医院急诊室外,四个人无声地蹲在走廊上,他们的外套上都还带着雨水,在惨白的灯光下映出一片湿漉漉的反光。
医生刚刚从急救室里出来,摇了摇头。没人敢问,没人敢确认,但我们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胡彪——我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永远停在了二十岁。
那天,他在车库的地下赛车场赢了三万块。我亲眼看着他驾着那辆改装过的尾翼R34,用一个漂亮的甩尾超过了对手的三菱EVO,赢得了全场欢呼。
三个小时后,他就躺在了急救室里。
胡彪的R34在回来的路上被一辆黑色越野车逼到了山路护栏外。车毁人亡。
警方定性为交通事故——就这样。
那三万块钱,连同他身上仅有的积蓄,我们凑成整数五万,寄回了他四川广安的老家。他的父母甚至不知道儿子死在了什么地方,做着什么勾当。
我不懂车,但认识胡彪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在那样的山路上出意外。那个孩子几乎是和赛车一起长大的,他开车的技术,重庆地下车库里没有人能比。
除非,是有人蓄意而为。
老猴曾经警告过我们:"这条路,没有回头箭。你们每个人的结局会不一样,但没有一个会是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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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飞,二零零九年,从山城外围的江津老家来到重庆主城求学。那时候我二十一岁,口袋里揣着老爸卖掉家里唯一一头猪筹来的学费和生活费。
渝派武术世家出身的我,从小跟着爷爷和父亲练习巴蜀武术,小小年纪在县武术比赛中拿过奖,后来又自学了一些散打和泰拳的技术。但那时候,我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总觉得学武术没什么出路,还不如好好读书找份稳定工作。
重庆理工大学机械系,这是我唯一考上的大学。开学第一天,我就被这座山城的立体感和繁华震撼了。公交车穿梭在高架桥间,远处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让我眼花缭乱。
但兴奋过后,现实很快给了我当头一棒。
刚到学校,我就发现自己的生活费根本不够。重庆的消费水平比县城高出太多,而父亲给的钱,勉强够交学费后维持基本生活,更别提什么电脑、手机这些在大城市几乎是必需品的东西。
一个月后,我找了份校外餐馆的兼职,每天放学后去端盘子、洗碗,一直干到凌晨。即使这样,钱依然紧张得很。
我的室友杨志豪是重庆本地人,家里开了间小型汽修厂。他比我大两岁,因为高考失利复读了一年才考上同一所大学。豪哥平时穿着光鲜,开着一辆二手丰田,在学校里很吃得开。
"老王,你每天这么拼命打工,一个月能赚几个钱?"一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豪哥正在收拾他那一柜子的改装车模型。
"八百多吧,多的时候能到一千。"我倒在床上,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