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贴着皮肤,艾伯特的脚步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他能感觉到怀表在胸口剧烈震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催促他前进。墙壁上的水珠顺着石砖缝隙滑落,在昏暗的蓝光下泛着诡异的反光。
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弧形的门框,蓝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艾伯特伸手推门,铁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后是一间巨大的圆形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嵌满了齿轮和钟面,全都静止不动,仿佛时间在这里被冻结了。
正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镜面,表面泛着微弱的波纹,像是湖面被风轻轻吹过。艾伯特慢慢走近,每一步都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怀表的震动频率与心跳完全同步。
镜面忽然亮起一道强光,艾伯特只来得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下一秒,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混沌。
画面闪现:实验室。他站在操作台前,手中握着一块完整的怀表。玻璃窗外,妻子和女儿正在院子里玩耍。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桌上的零件和工具。
"警告!时间线不稳定!"警报声突然响起。
艾伯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天空开始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张。他的妻子惊叫起来,抱着女儿往后退。小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艾伯特冲向门口,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回来。实验台上的怀表突然炸裂,碎片四散飞溅。
画面一闪,场景转换:黑暗的房间。艾伯特跪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复杂的仪式阵。他的双手沾满鲜血,眼神空洞。
"以我之名,封印记忆。"他低声念道,将手指插入阵中心。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女儿的笑声、妻子温柔的眼神、实验室爆炸的瞬间。所有记忆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流逝。
画面再次变换:他站在守望者面前,身后是燃烧的钟楼。
"用遗忘换取稳定。"守望者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艾伯特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成交。"
镜面突然剧烈波动,一道模糊的身影从镜中浮现。那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只是眼神中透着冷漠与愤怒。
"你终于来了。"镜中人开口,声音带着嘲讽,"我已经等了三次。"
艾伯特的喉咙发紧:"你是谁?"
"我是你。"镜中人向前走了一步,镜面泛起涟漪,"或者更准确地说,我是真正的你。"
艾伯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可能……"
"逃避了三次还不够吗?"镜中人打断他的话,"每次失败都要抹去一部分记忆,把责任推给别人。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该负责的是你自己?"
"我只是想保护他们……"艾伯特喃喃道。
"保护?"镜中人冷笑一声,"你所谓的保护,就是一次次地抛弃他们?第一次失败后,你抹去了对女儿生日的记忆;第二次失败后,你封印了关于实验室的所有知识;第三次……你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
艾伯特的心脏剧烈跳动,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他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那些被自己亲手抹去的记忆。原来,他不是被迫分裂意识,而是主动选择了遗忘。
"我不是……"他的声音颤抖。
"你就是。"镜中人步步紧逼,"你是个父亲,却让女儿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你是个钟匠,却背叛了时间的秩序;你是个赎罪者,却连自己犯下的错误都不敢承认。"
艾伯特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死死盯着镜中人,仿佛要从那张脸上找到答案。
"告诉我……"他哽咽着开口,"我到底是谁?"
镜面突然映出四个画面:抱着女儿的父亲、专注修理的钟匠、浑身伤痕的赎罪者、持刀刺向自己的背叛者。四个形象同时出现在镜面上,交错重叠。
"你就是所有身份的总和。"镜中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如果你一直逃避,就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艾伯特缓缓伸出颤抖的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是艾伯特·克莱恩。"
镜面突然开始旋转,无数齿轮重新转动。艾伯特看着自己的倒影,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逐渐拼接完整。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寻找怀表的秘密,而是在寻找真实的自己。
镜中人露出一丝微笑:"终于认清自己了。"
话音刚落,镜面碎裂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怀表突然发出一道低沉的嗡鸣,表壳上的刻字再次浮现——"审判者"。
艾伯特低头看着怀表,指尖轻轻抚过表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
[未完待续]怀表的震动穿透皮肤,艾伯特的手指停在镜面上。那些画面还在他眼前翻滚——女儿的哭声、实验室的爆炸、血迹斑斑的仪式阵。他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
镜中人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愤怒,也有怜悯。
艾伯特缓缓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怀表。它的表面已经不再裂开,齿轮开始缓慢地转动,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终于苏醒。表壳背面浮现出一行字:“审判者”。
“审判者……”他低声重复着,喉咙干涩得发疼。
镜面微微波动,一道新的影像浮现出来。那是一间昏暗的房间,墙上挂满了钟表,每一面钟的时针都指向同一个时间:凌晨三点零七分。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桌上摆着一封写好的信。
艾伯特皱起眉,那封信看起来很眼熟。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他自己的笔迹。
镜中人终于再次开口:“你最后一次抹去的记忆,藏在时间的尽头。”
艾伯特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你以为三次封印就足够了吗?”镜中人的声音冷了下来,“真正的失败,还没开始。”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墙壁上的齿轮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像是某种庞然巨兽正在苏醒。艾伯特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怀表的震动瞬间加剧,仿佛要从他身体里挣脱出来。
他踉跄后退,手扶着墙壁,大口喘息。额头渗出冷汗,视线模糊中,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正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划过镜面。
镜面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后裂开无数细密的纹路。每一道裂缝中都透出幽蓝的光芒,像是被困住的东西终于找到了出口。
艾伯特下意识地伸手想捂住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迟缓得可怕。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沉重,连呼吸都被拖慢。
“你的时间不多了。”镜中人轻声说,“要么继续逃,要么面对。”
艾伯特咬紧牙关,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他已经逃了三次,每一次都以遗忘为代价换来短暂的平静。可现在,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像洪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终于明白,那些梦魇不是偶然,而是他亲手埋下的警告。
“我……”他的声音沙哑,几乎听不见,“我该怎么做?”
镜中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毫无笑意:“找到那个房间,在时间走到尽头之前。”
话音落下的一瞬,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起来。天花板上的齿轮开始飞速旋转,墙壁上的钟面一个接一个亮起,指针疯狂地转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倒计时。
艾伯特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怀表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表盘上的指针飞速旋转,最终定格在一个陌生的刻度。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虚幻的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道微弱的光缝。
“门后是什么?”他喃喃自语。
“是你从未见过的终点。”镜中人的声音渐渐淡去,身影也随之消散在镜面中。
艾伯特站在原地,盯着那道门。他知道,如果打开它,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他还能承受更多真相吗?
怀表在他的掌心跳动,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