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报道金山岛变迁的,听说灯塔要拆了?"
老人沉默片刻,侧身让我进屋:"进来吧,外面冷。"
屋内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墙上挂满了船只和灯塔的老照片。角落里,一只花白的老狗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又懒洋洋地趴下了。
"那是老航,陪了我十五年了。"老人介绍道,"比我年轻,但在狗的年纪里已经是高寿了。以前灯塔辉煌的时候,志愿者送来的,说是退役的搜救犬。"
我蹲下身,轻轻抚摸老狗的头,它温顺地眯起眼睛,尾巴微微摇晃。
"您在这里工作多久了?"我问道。
"五十三年。"老人给我倒了杯热茶,"从十八岁开始,我就在这里守灯。那时候没有GPS,这盏灯是附近渔船回家的唯一指引。"
"现在还点灯吗?"
"点,每天晚上七点到早上五点,风雨无阻。"老李的声音里带着自豪,"虽然现代船只用不着了,但我觉得,灯亮着,就像是这个岛的眼睛还睁着,还活着。"
我注视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敬意。五十多年如一日守护一座灯塔,这种坚守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已经很难想象了。
"能带我上去看看吗?"
老人点点头,拿起一串钥匙,示意我跟上。老航也慢悠悠地站起来,跟在我们后面。
灯塔内部是螺旋形的楼梯,每上一层,老李都会停下来歇口气。他告诉我,灯塔有七层,每层都有不同的功能和历史。
"这一层以前是储藏室,存放煤油和备用零件。"
"这一层是观测室,记录天气和过往船只。"
"这一层曾经住过我和我爸爸,他是上一任守灯人。"
当我们终于登上顶层,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透过环形玻璃窗,整个金山岛和无垠的大海一览无余。远处,新港区的起重机和钢筋混凝土构筑物与这古老的灯塔形成鲜明对比。
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灯具,虽然已经很旧,但擦拭得一尘不染,金属部分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一八九五年从英国进口的设备,历经几次战争都没损坏。"老李像介绍自己的孩子一样,眼中满是骄傲。
"怎么点亮它?"
"现在改电了,以前是手动点煤油灯。"他走到控制面板前,熟练地操作着,"要等天黑才会亮。"
我凝视着这个略显陈旧却被精心维护的装置,忽然意识到,它不仅仅是一个照明设备,更是一段正在消逝的历史。
离开灯塔时,我问老李:"听说灯塔要拆了,您有什么打算?"
老人望向远方,久久不语。最后他说:"镇上给我安排了一套公寓,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当晚回到小旅馆,我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老李和那座即将消失的灯塔。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再去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