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将梦针刺入虚空。我能感觉到针尖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那是她的梦境。我开始小心翼翼地修补那些破洞,梳理那些纠结,最后编织出一段新的线条。
那是她孩子的形象,不是痛苦离去的模样,而是安详微笑的姿态。
当那位母亲醒来时,她的眼睛里有泪水,但不再是绝望的。她说她梦见孩子告诉她,他很好,让她不要太过悲伤。
"这便是织梦的意义,"母亲说,"不是欺骗,而是治愈;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4.
十八岁,我的修行趋于满。
母亲给了我一把青玉古琴,说这是织梦师最重要的道具。
"梦针只能入梦,而古琴能够引梦。"她教我弹奏几段古老的曲子,声音低沉悠远,使人不知不觉进入昏沉状态。
我们居住在山脚下的小村,过着平静的生活。人们知道我母亲的能力,偶尔会有求助者前来。他们带着失眠、噩梦、思念、恐惧而来,带着平静、释怀、勇气而归。
母亲说,织梦师不可轻易展示手艺,更不可以此牟利。"梦乃心之镜,轻易窥探,有违天道。"
然而这平静的生活在我十九岁那年被打破了。
一日清晨,一队穿着华服的官兵来到村子,为首的是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他自称是京城梦宫的掌事,奉皇命寻访天下织梦师。
"陛下近来梦魇缠身,御医束手无策,查遍史册,得知天下有织梦一术,特命我等寻访名家。"
母亲面色如常,只是摇头道:"小术粗浅,恐怕难当大任。"
那掌事却道:"陛下龙体要紧,还请夫人随我入京一行。"
母亲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她轻叹一声,应允了。
临行前,母亲将青玉古琴郑重交到我手中:"我去京城,你留在村中。记住家训,不可妄为。"
她又拿出一枚古朴的铜镜,放在我手心:"此物名为'照心镜',乃祖上传下。若遇危急,将梦针与琴音引入镜中,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不解其意,但仍小心收好。
母亲离开的背影,是我记忆中最后一个关于她的画面。
5.
三个月后,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找到了我。他自称是母亲在京城的老友,带来了一则消息——母亲已经去世。
"怎么可能?"我几乎要跪倒在地,"她身体一向安康,何况有织梦之术护体..."
老者神情凝重:"正是因为织梦之术...陛下的梦魇非比寻常,你母亲织梦时,被那梦魇反噬..."
他犹豫片刻,又道:"其实陛下的梦魇,是人为下的梦蛊。朝中有人想要谋害龙体,你母亲发现后想要揭露,却..."
我全身发冷:"是谁?谁害死了我母亲?"
老者摇头:"此事牵连甚广,我不敢多说。只是临终前,你母亲托我带话,让你保重,切记家训,莫要寻仇。"
我没有哭,但心中已如死灰。当夜,我取出青玉古琴,轻轻拨动琴弦,一曲哀思缠绕在小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