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旋转门切割着城市的喧嚣，肉桂与玫瑰香氛在檐角凝成雾状的甜。威尼斯进口的大理石地砖泛着冷光，砖纹如神经突触般向四面八方延伸，踩上去的声响像天鹅绒擦过竖琴弦。天花板垂落的巴洛克水晶灯由千片棱镜组成，碎光在试纱间的蕾丝窗帘上织出蛛网般的图案

导购小姐捧着缎面本子跟在继母身后，指尖划过“皇室珍珠款”的烫金字体。

万能人物“这款裙摆用了八百颗淡水珍珠，手工缝制需要三个月——”

应毅松“要试试吗，文絮。”

千颗淡水珍珠从领口倾泻至裙摆，像银河碎了一捧在雪地里。

向文絮一眼便相中了这条婚纱，迫不及待的跑进了试衣间。

应时“爸。”

少年的声音撞开玻璃门，窗上的风铃叮铃作响。应毅松猛地转身，领带在胸前晃出一道弧线。

应毅松“小时，你来了，有见到安冬吗？”

他笑着摇头，随后说

应时“还没有见过姐姐。”

应时望着父亲，眼中有些许拘谨与好奇。

应毅松才猛地反应过来，应时和向安冬还从未见过面，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表情闪过一丝尴尬

应毅松“没事，一会儿咱一家人去吃顿饭，相信你们很快就熟悉了。”

应时垂眸盯着鞋面磨损的纹路，他将掌心蜷成紧实的拳，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指甲几乎掐进掌纹，像是要把那些翻涌的情绪都锁进骨骼深处。

父亲那句"一家人"还在耳际晃荡，他渴望爱，渴望家人的爱，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的期待，就像干涸的人听见雨声

向安冬“应叔叔好。”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溪水，清冽里淌着甜意。

父子俩同时回头，看见她轻轻笑着，眉骨微挑，眼尾细长上挑，眼瞳像浸着融雪的松针，冷冽里泛着清透的光

应毅松“安冬，你来啦。”

向安冬“好久不见，应叔叔。”

话落，她自然的拥抱了一下应毅松。

应毅松“这是我儿子，应时，可以叫他小时，他比你要小两年呢。”

两人目光撞上的刹那，空气忽然凝成薄荷色的雾。他看见她瞳孔里晃着自己的倒影

应时“姐姐好。”

她看着眼前高自己一个头的少年，有些错愕，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回应

向安冬“你好呀小时，我叫向安冬，平安的安，冬至的冬。”

下一秒，向安冬突然凑近，她的发顶蹭过他下巴，茉莉香混着洗衣液的清浅气息，突然漫进鼻腔

她的手臂环上来时，他听见自己心跳震碎在耳膜上

她居然……拥抱我了

短暂的拥抱后，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口干舌燥的涩意，忽然想起她发顶蹭过他下巴时，自己鬼使神差屏住的呼吸，像生怕惊飞停在睫毛上的蝶。

他后知后觉红透耳尖——原来拥抱是这样的，温软里裹着细微的战栗，像把融化的太妃糖，黏糊糊地糊住心脏，连指尖都泛着甜腻的麻。

等应毅松和向文絮选定婚纱后，一家人前往早已定好的餐厅吃饭。

水晶吊灯从挑高九米的穹顶垂落，碎光在银器上溅起细浪。深棕橡木护壁板泛着温润的光，每张餐桌都铺着雪纺般的桌布，边缘绣着细如蚊足的蔓藤花纹。

餐具摆成精致的扇形，刀叉柄上的鎏金纹路在烛火下流转，冰桶里的香槟泛着冷冽的光，杯壁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

银盘端来的法式鹅肝煎得边缘微焦，琥珀色的焦糖脆片斜倚其上，淋着樱桃红酒酱

应毅松“安冬，小时，饿了吧？一会儿不够再多点几道菜。”

向安冬“好的叔叔。”

龙虾浓汤盛在带鎏金花纹的汤盅里，掀开时蒸腾的热气裹着藏红花的辛香

应时“姐姐，我给你盛碗汤。”

他握汤勺的指尖在银器上蹭出细响，青瓷汤盅在掌心透着温烫，没等向安冬拒绝，汤已经盛好在她面前了。

应时“小心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紧，像琴弦绷着未唱的颤音。

应毅松“给姐姐拿片纸巾，免得弄脏衣物。”

应时听话的照做，当指尖与指尖相触，那种感觉像被琴弦突然崩断的震颤窜上脊椎。

向安冬“谢谢小时。”

她指尖收回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微微蜷指，想留住那缕余温，却只攥住空气里残留的柑橘调护手霜气息

应时“不客气，姐姐。”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惊乱的心跳，视线却停留在向安冬的指尖。

轿车在夜色里穿行，后排座的真皮沙发上，两人靠窗而坐，看路灯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向文絮“安冬，小时，冷吗？”

此时已是秋天，夜晚格外冻人。

向安冬正蜷着腿，笑着摇头

向安冬“不算冷。”

卫衣拉链的轻响划破风声，外套带着体温，她后颈一暖，鼻尖漫进雪松的气息

应时“姐姐，你先披着我的外套。”

向安冬不抗拒，点了点头

向安冬“你不冷吗？”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唇角却忽然扬起个锋利的弧度

应时“那姐姐，我们能不能靠近一点，一起盖。”

他声音里浸着委屈，尾音带点狡黠的颤，像故意松了弦的小提琴，跑调都跑得惹人怜

面对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小朋友，向安冬也没有拒绝，自然的靠近他。

向安冬“别冻着了。”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唇角却漫不经心扬起

应时“谢谢姐姐关心。”

前排的两人见他们的相处如此和睦，欣慰地笑了。

而后排的应时，眼里波涛汹涌。垂眸时，灰蓝瞳孔像蒙着层磨砂玻璃，似乎在计算自己和她的手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