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乳。
比天灾人祸更甚的,是人为锁住天性的残酷。
在幽闭的竹楼里,南方苗族村寨的少女花妮,被祖传的窒乳木板勒紧了尚未发育全的胸脯,那双被晒得黝黑的小手无力地扣在肩带上,沉默地承受着这刻骨铭心的痛苦。
她明白这是必经的路,村里每个女孩从十二三岁起就要经历这样的痛楚。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寨子里,女子胸部平坦如男子才是美的标志,才能得到族人的认可。
这是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的事了。
十二岁的花妮,从这一天起,至1986年去世,六十年来未曾感受过做女人的自由,因压平的胸脯换来过短暂的"体面",却也因此承受了无尽的痛苦与不为人知的伤害。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是寨子里给少女"窒乳"的传统日子。据说这天行这项仪式,能驱散邪祟,保佑少女平安长大。
花妮的母亲早逝,父亲忙于外出做工,家里的事都落在了祖母肩上。在花妮的记忆里,严厉的祖母鲜有笑容,但在教导寨子里的规矩时却格外认真。
"女人胸大招人嫌,嫁不出好人家。"这是祖母常挂在嘴边的话。
小小的花妮不明白,为何身体的自然生长会成为罪过,但她知道,村里所有姑娘都要经历这一关,包括她最敬佩的表姐也是如此。
表姐今年十八,已经订了亲,据说是嫁给邻寨一个殷实人家的儿子。表姐的胸脯平整得像块木板,走起路来腰板挺直,目光如炬,在族人眼中,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苗家女子。
端午这一天,表姐和几位年长的女性来到了花妮家。
"今天轮到你了,"表姐拍了拍花妮的肩膀,眼中有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忍一忍就过去了。"
花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曾无数次躲在窗外,偷听那些刚被窒乳的姐姐们压抑的哭声。现在,轮到她了。
祖母从箱子里取出两块檀木板,上面刻有精细的花纹。这是家族传了几代的窒乳木板,据说是花妮曾祖母的嫁妆。
"别怕,"祖母难得地露出了慈爱的表情,"你娘当年十一岁就开始了,比你还小一岁。"
几个妇人帮助花妮脱去上衣,只留一件薄薄的内衣。表姐将两块木板放在花妮稍微隆起的胸前和后背之间,用麻布绳索开始紧紧地缠绕。
刚开始只是不适,随着表姐手上力道的加重,一种窒息般的疼痛突然袭来。花妮感觉肋骨被挤压着,呼吸变得困难,眼前开始冒星星。
"忍着点,"祖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疼一时,美一世。"
花妮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从今天起,她要日日夜夜带着这个装置,直到胸部彻底被压平,再也不会生长为止。
"女孩子,就得吃这份苦。"祖母低声说着,仿佛在说服自己多于说服花妮。
窒乳的过程终于结束了,花妮感觉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隐形的囚牠。她努力调整呼吸,试图适应这种新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