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苏初棠决定放弃做一个女子。
她生于将门苏家,本该是这个家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掌上明珠。可命运弄人,她的降生伴随着一场血雨腥风的政变,父亲苏将军在边关战死,留下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若是个儿子该有多好。"这句话,苏初棠听了千百遍。
每当月黑风高之夜,她都能听见母亲在房中低声啜泣,那哭声里满是对亡夫的思念,更多的是对家族未来的担忧。苏家作为开国将门,百年传承至今,若无男丁继承,不仅家业难保,更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权贵蚕食殆尽。
长到十岁,苏初棠渐渐明白,自己身为女儿身,却要承担起男儿的责任。母亲面容憔悴,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年纪轻轻便成了弯腰驼背的老妇人。
"初棠,为娘对不起你。"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母亲抱着她,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苏初棠,你是苏初昂,是苏家的独子,是你父亲的骄傲。"
就这样,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苏初棠死了,苏初昂诞生了。
她剪去了及腰的长发,换上了少年的装束。母亲亲手为她裹住了渐渐发育的胸脯,教她如何走路说话像个真正的男子汉。那双纤细的手,被刻意粗化,每日持刀舞剑,直到血肉模糊。
"昂儿,记住,你是男儿身,永远都是。"母亲的话如同刻在她骨子里的烙印。
十四岁,是苏初棠彻底死去的那年。她的嗓音变得低沉,言谈举止间再无半点女儿家的柔弱。她白日里习武练兵,夜里潜读兵法典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苏家少主人曾经是个女孩。
只有每个月那难捱的几天,提醒着她真实的自己。她咬着牙,忍着痛,不让任何人察觉异样。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枷锁,也是她无法逃避的宿命。
"昂儿,京城来信了。"这一天,母亲手捧着一封盖有玉玺的信函,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皇上念及你父亲的功勋,召你入京,进入武学院修习。"
武学院,那是京城最高等的武事学府,只收天下英才。每届不过三十人,出来的不是将领就是朝中重臣。
"儿臣定不负皇恩。"苏初棠单膝跪地,向着京城方向行了大礼。她知道,这是苏家重新崛起的机会,也是她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唯一途径。
入京前夜,母亲亲手为她收拾行装。
"昂儿,这是你父亲的佩剑,名为'定风'。他曾说,此剑只传给能扬我苏家威名的子嗣。"母亲将剑递给她,眼中满是期许与不舍,"你要记住,你不只是为自己活着,你身后是整个苏家。"
苏初棠接过剑,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上,也压在心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起这份重任,但她知道,她别无选择。
"母亲放心,儿子定当光宗耀祖,为父亲报仇,为苏家争光。"
风雪交加的清晨,苏初棠告别了家乡,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马背上的少年郎,眉目如画却英气勃勃,谁也想不到,在这男装下,藏着一颗女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