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杯倾倒的焦糖玛奇朵,城市的高楼搅动着黄昏的漩涡。
街道灌满了人,但这个城市并不包容所有人,它似乎拥有一种离心力将逃避或者不主动追寻的人狠狠甩出,即使很幸运的留在其中也不得不相信,每个人其实也并不包容其他人。
林夏想到了她的父亲,他是哪种?她坐在去往医院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发呆,金属车流上方的大银幕播放着江以曜上次演唱会的切片,脸上洋溢的笑容不似伪装 。
刚才的江以曜也是真实的他,明明那场演唱会没过去多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手机传来震动,是陆暗的消息——一页诊断证明。
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监护仪的绿光在昏暗中跳动,但麻木躺在床上的人连微弱的呼吸都很难感受到。
林夏用温热的湿手帕擦拭着父亲满是皱纹的脸,和那双经常演奏而长满老茧的手。她对着父亲说了很多话,从过去谈到现在,从黄昏谈到深夜,回应她的只有映在窗上无边夜色下渐弱的灯光。
给熟悉的人发完消息后,林夏在关紧病房门前停滞了一会儿,心中期望着身后能想起熟悉的声音。
这份期待随门“砰”的一声消散。
精神科值班室——
“你来了。”程霄诺将手中的病例单放下,看着眼见的林夏,默默从左边的口袋中拿出一瓶眼药水,“眼睛都红了。”
在林夏低头藏匿眼角的湿润时,一双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叔叔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难过。”,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让程霄诺知道如何能更快地安抚她。
自从林夏的爸爸出车祸之后,本就拮据的生活再也承担不起任何开支,程霄诺想起让林夏试着依赖她的那晚,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一个劲地说着“我会挣钱把爸爸的病治好的。”
他的手忍不住抚上她的头,回忆与视线重叠。
“咳!”,林夏不自觉地咳嗽一声“我有正事找你。”
“嗯,你发我的诊断报告是谁的?”程霄诺浅笑道。
林夏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秘密。”
程霄诺抬头,眼睛由于劳累充血泛起些红血丝,“看来不是你的,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温柔“像小时候那样。”
“那要怎么治疗这种病?有缓解的办法吗?”
程霄诺摇头“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是很难治愈的,治疗周期长,复发可能性大,你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暂且说是朋友吧,现在应该是躁狂发作了。”
“至于缓解方法,药物治疗最佳。”
这点林夏问过陆暗了,江以曜说:“吃药哪有喝农药好。”
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很是他的作风。
按着程霄诺的方式,林夏给陆暗发消息,一一排查原因。
“江以曜是遗传的吗?”
“不知道。”
对面的消息很快又弹出来。
“他是孤儿。”
“据我所知,他的养父在知道他拥有音乐创作天赋后,一直把他视作摇钱树,不断地要求他学习各种乐器,一旦停下或者出错就少不了一顿打。”陆暗发过来很长的一段语音。
“按理来说,以他的性格来说应该很讨厌音乐的,但我也没想到他真的踏上了这条路,也许是真的热爱吧。”
单独在走廊上的林夏默默听完,但不知道怎么回应,像是找不到理由安慰别人只是无措地站着。
直到对面的消息又谈了出来。
“这么晚了还不睡。”
“明天记得准点到公司打卡。”
仓促对陆暗道了晚安后,林夏毫无睡意,有太多事需要思考,有太多事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