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里来来往往都是人,空位上已经布置好了长桌和椅子,铺着白布的桌上摆着轻食小点,人们轻快地交谈着。
长竿上悬挂着彩旗和气球,四周一片五彩斑斓。
这里是地下的又一个石洞,开阔平坦,上头挖了十余个小洞,夕阳从缝隙穿透。小河自脚下蜿蜒而过,人们或站在石板上,或坐在方舟小船顺水漂流。
台后小房间里,宴会主角梳理着头发,又一次探头探脑试图看向外头人群。
“还没来。”
侍卫贴心地禀报,白鸟失望地叹了口气。
“你说他会来吗?住在那里却自称不是王国的人,那会是来自哪里?”
侍卫不敢逾矩,没有回答,少年也并不是需要他们的回答,他无聊地敲了敲窗框,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
凛冬多年不遣人来,大都也只命使者拜访,还是第一次让少主亲临。这回父王非得让他来观摩其余王国的繁华和风情,才好回去继承王位。
他向来对这些不上心的,年少正当轻狂,肆意妄为也惹不来一句骂,王权不重要,好玩的有趣的才吸引他。
远道而来这一趟他是千百个不情愿,意外迷路见了那人一面后倒又依依不舍起来。可缘分向来难求,他们有缘吗?王国这么大,能再见面吗?
门从外头被叩响,安绪挂着温和的笑脸探头,“少主,该准备出场了。宴会即将开始。”
白鸟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跟着安绪走到舞台下方,侍卫远远缀在最后。
石穴里暗下来了,最前方的台上打了一束强光,安绪作为主持人笑意盈盈地说起开场白。
接下来就是些繁文缛节了。
先是国王上台对凛冬表达善意,再介绍了台下第一排的各大高层贵客们,最后终于轮到白鸟上台。
少年还有些没长开的稚气,站上台后沉稳了不少,底下原先稍稍浮躁的声音安静下来。他扫过台下观众,反覆告诫自己之后还有机会,别着急。
他举起话筒,清了清嗓:“非常感谢光之王国的邀请。作为凛冬之境的少主,在此代表我的国度为王国献上祝福,我们⋯⋯”
他顿了一下。
离平台不远的一扇小石门被推开了,宾客们听着他的发言,没有人注意到侧门处细微的动静。
门后走出两个人,一个带着顶黑色软帽,另一个身形高挑,随意束着长发,即使隔着众多人群,也能一眼捕捉到。
总有这么一种人,光站着就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于是你和他对视了,那瞬间有一魂一魄永久地丢失在他身上。
白鸟卡了一下壳。他慌乱地收回视线,努力组织语言,但已经不如上台前那样顺畅。
心跳跳地飞快,脑海里只剩欢欣雀跃的情绪。管他的王国,那人才是他愿意待在这的理由。
部分人交头接耳起来。白鸟不免更加紧张,忍不住又往那个方向投去一眼。
陵逍找了个位置坐下,抱着手和周遭一起看着上面。感觉到视线,他微微挑了一下眉。
原来是凛冬的人。
在忘词吗?他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白鸟看见了那个笑容,突然定下了心。被忘记的讲稿又逐渐浮现,他好像能想像出方才陵逍不冷不热的一声笑。
底下观众的影子慢慢模糊,又重新拼凑出成那张漂亮的脸,他镇定下来,对着陵逍的样子一字一句说完了,没再出任何差错。
台下响起了掌声。
白鸟松了口气走下台,安绪拍拍他的肩鼓励了一下,和他擦身上台。
他悄悄溜进底下的人群里,想去找陵逍,免得又让这人不见。安绪却正好道:“除了欢迎凛冬贵客外,也有另一件喜事值得庆祝。”
他面带温柔笑意,“王国多年不曾迎接远道之人,今日有一位外来之人加入了我们,经受神殿认可,现在有请国王来给予成为子民的最后一道程序!”
台下猛地爆发一阵议论,外来之人少见,刚到的第一天就获得认可更是百里挑一。那必得是才德兼备,品性优良之人。真有这样的人?
聚光灯对准了台上,周围闪着亮光,台阶上慢慢上来了一个人,青年身形,纤瘦漂亮,银色长发披在身后,低垂眉眼时看着悲悯,抬眼时才知其淡漠无情。
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停下来了。那人眼底残留几丝诧异,可能是临时被拉上台,几次眨眼间又褪去了。
他站定在平台中央,缓缓扫视了一整圈,浅浅一笑。
石穴里骤然响起一阵发自内心的掌声,仅次于国王刚出场时的轰动。人们毫不吝啬为这位新人喝采着,赞其美貌,称其心性。
陵逍拿着话筒,看上去轻松自在。
“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我的名字是——”
他略一抬头,看见满室的人都为他伸直了脖子,全神贯注地追随着他。
陵逍又笑了。
“——陵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