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王源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额头抵在相机取景器上，左眼微眯。透过镜头，午后的阳光在玻璃幕墙间折射出奇异的光谱，将西装革履的路人变成模糊的色块。

"再往左两度。"他自言自语，手指轻轻拨动云台旋钮。

助理小林急匆匆推门进来，差点撞到门边的器材架："源哥！公司刚来电话，说给你安排了个特别合作！"

王源头也不抬："推了，下个月展览前我哪也不去。"

"可、可是..."小林攥着手机，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是王俊凯团队指名要你..."

金属三脚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王源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工作室里中央空调的嗡嗡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谁？"

"王俊凯。"小林咽了口唾沫，"他新电影《暗光》需要官方摄影师，点名要你。经纪人说片酬是市场价的三倍，而且..."

王源直起身，从包里掏出抑制剂喷雾往喉咙里按了两下。柑橘混合薄荷的气味在口腔里爆开，帮他找回了声音："告诉他们我档期满了。"

"可是源哥，这机会..."

"满了。"他重复道，弯腰捡起三脚架，发现其中一条腿已经歪了。

三年。整整三年没有任何私下联系。王源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平静地听到这个名字。但此刻他握着三脚架的手指关节泛白，胃里像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

小林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刚到门口突然倒吸一口气："源、源哥..."

王源转身，然后僵在原地。

王俊凯倚在门框上，黑色高领毛衣裹着修长的脖颈，右手随意转着一副墨镜。他比上次见面时轮廓更锋利了，眉骨投下的阴影让眼神显得深不可测。

"档期满了？"王俊凯开口，声音比综艺节目里听到的要低几度。

王源下意识后退半步，小腿撞到工作台。器材哗啦作响，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却碰到王俊凯不知何时伸过来的手臂。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弹开。

"我可以加钱。"王俊凯说，目光扫过墙上王源的获奖作品《孤岛》，"四倍。"

王源突然笑了："王大影帝现在喜欢用钱砸人了？"

"只砸值得的。"王俊凯也笑了，眼角挤出熟悉的纹路，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错觉。他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乌木香调侵略性地填满两人之间的空隙，"明天下午两点，银河酒店商务厅，开机发布会。"

王源闻到了混杂在香水下的另一层气息——那是Alpha信息素特有的压迫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后颈的抑制贴已经超过八小时没换了。

"我没答应。"他硬邦邦地说。

王俊凯已经转身往外走，闻言回头，目光从王源的眼睛滑到微微发红的耳尖："你会来的。"

门关上后，王源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当晚，王源辗转反侧。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又灭——他第一百次点开王俊凯的微信对话框。上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年前，一句简短的"保重"，连句号都没打。

第二天商务酒会上，王源穿着不习惯的修身西装，手指不安地摩挲着相机背带。会场中央，王俊凯被投资方和媒体团团围住，谈笑间酒杯轻晃，琥珀色的液体折射出细碎的光。

"所以王老师是第一次和凯哥合作？"宣传总监凑过来，香水味熏得王源鼻子发痒。

"不，我们..."王源停顿了一下，"以前是一个公司的。"

"啊！TFBOYS是吧！"总监恍然大悟，声音陡然提高，"我就说你们应该很熟..."

周围几道视线立刻扫了过来。王源感到一阵熟悉的窒息感，就像多年前每次被媒体追问"单飞内幕"时一样。他端起香槟抿了一口，酒精在舌尖泛开苦涩的泡沫。

"王摄影师。"

王俊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彬彬有礼地举杯。在众人注视下，他的表情完美得像个AI："久仰大名，这次能合作是我的荣幸。"

王源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喉咙发紧。这只手曾经在深夜练习室里为他擦过汗，在演唱会后台紧紧握过他的手指，也在分别那天最终放开了他。

"彼此彼此。"他听见自己说，酒杯与王俊凯的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香槟杯突然一滑，液体泼洒在王俊凯定制西装的袖口。周围响起小声惊呼，王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却被对方轻轻挡开。

"没关系。"王俊凯低声说，只有王源能听见，"你还是老样子。"

酒会结束后，王源在停车场被冷风吹得一哆嗦。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车窗降下，是王俊凯的私人司机。

"王先生让我送您回去。"司机递过一个精致的纸盒，"还有这个。"

盒子里整齐码着六块抹茶酥，正是王源以前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底下压着一张卡片，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明天见。别迟到，小源。】

王源猛地合上盒子。这个称呼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撬开他小心封存的记忆。车驶过霓虹闪烁的街道，他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心想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相处方式——假装若无其事，假装那些共同度过的岁月不曾刻进骨髓。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王源发现盒子底部还有东西：一张《暗光》的剧本扉页，王俊凯的角色介绍旁用铅笔淡淡地写着：

【这次换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