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完美猎物

暴雨在玻璃上扭曲成无数张人脸，沈宝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东植的钢笔在假人脖颈划出虚痕，那滴墨水突然幻化成真实的血珠，顺着假人锁骨蜿蜒而下。她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档案柜，抽屉里未整理的证物袋哗啦作响。

“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陆东植转过身时，银色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冷芒。他将钢笔别回衬衫口袋，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整理领结：“沈宝景，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模仿犯罪吧？”话音未落，他突然欺身上前，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不过你刚才的表情...倒像是在害怕什么。”

沈宝景猛地偏头，余光瞥见监控屏幕突然闪烁雪花。她伸手去摸腰间配枪，却摸到黏腻的液体——掌心不知何时沾满暗红血渍。陆东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那里不知何时洇开大片猩红，可他依然面带微笑：“来得去换件衣服了。”

警署走廊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沈宝景摸到墙上的开关反复按压，直到应急灯重新亮起，才发现陆东植已经消失不见。她握紧配枪冲出门，却在楼梯转角撞见抱着证物箱的韩知允。

“沈警官？”韩知允的白大褂上沾着蓝色纤维，那抹蓝与命案现场的物证完全一致。他怀里的箱子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在地面晕开蜿蜒的痕迹，“我来送新的检验报告。”

沈宝景的枪口微微发颤。韩知允的领带夹是银色骷髅造型，与陆东植钢笔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当她正要开口质问，韩知允突然露出悲伤的笑容：“你听说了吗？电视台的崔主播失踪了。”

深夜的电视台大楼宛如巨大的棺材。沈宝景带队破门而入时，演播厅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崔主播被绑在主播台上，脖颈缠绕着带刺的铁丝，左手小指已经不翼而飞。她的眼皮被胶带固定，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的诡异投影——那是韩知允在理发店的工作照，正以慢动作不断扭曲变形。

“检查现场！”沈宝景的命令被突然响起的电视信号干扰声撕裂。大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了韩知允的脸。他穿着沾满血迹的白大褂，身后的背景是堆满人体模型的地下室，每个模型的左手小指都被整齐切下。

“沈警官，欢迎来到我的剧场。”韩知允举起手术刀，刀刃反射出冰冷的光，“你以为张成勋的供词是漏洞？”不，那是我特意留下的邀请函。“他突然将镜头转向角落，陆东植正坐在堆满手稿的桌前，钢笔在纸上飞速书写，“陆作家早就看穿了一切。”

沈宝景的手机在此时震动。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是实时定位，显示就在演播厅地下三层。她带着两名警员冲进电梯，金属门关闭的瞬间，头顶的灯管发出刺耳的嗡鸣。电梯下降到B3层时剧烈摇晃，灯光熄灭的刹那，有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后颈。

地下室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恶臭。沈宝景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排列整齐的冰柜，柜门缝隙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当她打开其中一个冰柜，里面蜷缩着一具女尸，指甲被染成诡异的宝蓝色，正是前几日失踪的美甲模特。

“在找我吗？”韩知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宝景转身举枪，却发现他的白大褂下藏着防弹衣，手里的遥控器泛着冷光，“这个地下室布满炸弹，只要我按下按钮...”他突然露出癫狂的笑容，“陆作家的小说里写过这种情节，不是吗？”

远处传来另一个人的笑声。他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拿着一叠稿纸：“沈警官，你知道最完美的犯罪是什么吗？”他晃了晃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命案细节，“是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掌控者。”

沈宝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意识到，从张成勋的供词到每个命案现场的线索，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韩知允是演员，他才是编剧，而她和整个警署，不过是戏中的提线木偶。

“韩知允的杀人动机，是对完美的病态追求。“黑衣人把玩着钢笔，笔尖滴落的不再是墨水，而是粘稠的血珠，“他认为每个人都有缺陷，而他要做的，就是修正这些不完美。”

韩知允举起手术刀逼近：“沈警官，你也有缺陷。”刀刃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你的优柔寡断，会害死更多人。“他突然按下遥控器，地下室开始剧烈震动，"游戏该进入高潮了。”

沈宝景扣动扳机，子弹却穿透韩知允的身体，打在身后的铁架上。韩知允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一团蓝色烟雾消散。黑衣人笑着鼓掌：“精彩的表演！不过，真正的主角该登场了。”

地下室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隐藏的密室。韩知允站在中央的手术台前，崔主播被固定在台上，身上插满各种管线。手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投下恶魔般的轮廓。

“欢迎来到最终幕。”韩知允举起骨锯，锯齿间还残留着碎肉，“陆作家的小说结局是凶手被击毙，但我觉得，开放式结局更有意思。”他按下骨锯开关，刺耳的嗡鸣中，沈宝景的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的短信内容是：“你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其实你才是最完美的帮凶。”沈宝景抬头，看见黑衣人对着她举起钢笔，笔尖闪烁的红光与韩知允的骨锯同时亮起。

地下室的炸弹开始倒计时，沈宝景冲向手术台，却被突然伸出的铁链缠住脚踝。韩知允的声音在密闭空间回荡：“沈警官，你猜为什么每次我都精确判断你们的调查方向，他才是真正的策划者，而我，只是他故事里的提线木偶。”

黑衣人的笑声混着炸弹倒计时的滴答声，沈宝景看着韩知允将骨锯对准崔主播的脖颈，终于明白这场精心设计的犯罪，从一开始就是为她准备的陷阱。

陆东植冲进了警局看到陷入昏迷的沈宝景，抱起她就是一路狂奔，最后几秒，炸弹的火花吞噬了警局，顺利逃出，陆东植受了点皮外伤，病房里，沈宝景躺在病床上，迟迟未醒。

三个月后，江南区警署重新翻修。工人在拆除地下室时，发现了被封死的密室。密室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剪报，全是近期命案的照片，而照片背面，用蓝色墨水写着：“完美的犯罪，是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房间里，一本未出版的小说静静躺在角落里。封面上印着陆东植的名字，书名是《完美猎物》。翻开第一页，上面用血写着：“沈宝景，游戏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