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太师似乎思虑过重，以致心神耗损，夜里偶有失眠之症。但这都是小事，算不得病。”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准备开方，“我给您开几副安神助眠的方子，调理几日便好。”
她低头写着药方，没注意到宇文护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的侧脸上，从她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她紧抿的唇。
那目光，与其说是在看一个大夫，不如说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猎物。
直到晚晴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他，他才收回视线。哥舒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药方。
宇文护却并未起身，反而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睛紧紧锁着晚晴。
“三姑娘果然医术精湛。”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赞扬还是试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实在难得。”
话锋一转，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本座更好奇的是，三姑娘除了医术，似乎还身怀绝技。是个神人啊！”
晚晴的心猛地一跳，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只听他继续说道：“上次在马场，李威那匹烈马为何会突然发狂？还有，你又是如何从本座的别院里，安然无恙地离开的？本座……实在好奇得很，三姑娘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说着话，身子竟在不知不觉间越过了诊案，一点点地向晚晴挨近。那股属于他身上的、带着侵略性的博山香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
晚晴的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向后急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的脸上终于褪去了所有的平静，染上了一层薄怒的寒霜。
“太师，请自重！”
晚晴心中警铃大作，这只盘踞在朝堂之上的猛虎，果然不是徒有虚名。他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句句都是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拖入深渊，撕得粉碎。
难怪能连杀三帝，权倾朝野。这份敏锐和洞察力，远非常人能及。
晚晴当然不能承认，她敛了敛情绪后，脸上那层冰霜融化了些许，化作一种带着几分无奈和自嘲的浅笑。
“太师这是说的哪里话？”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又多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柔弱，“晚晴不过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何德何能，敢称神人？”
她抬眼，迎上他那双探究的眼眸，目光坦荡，“那些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说到底，还不是太师您手下留情，并未想过真正为难晚晴，不是吗？”
宇文护闻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他盯着她，仿佛要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破绽。
可她就那么站着，不闪不避，像一株立在寒风中的翠竹，看似柔弱，却自有风骨。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文护忽而仰头大笑起来，笑声洪亮而张狂，震得医馆里本就战战兢兢的病人们又是一哆嗦。那笑声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发现了新奇猎物的兴奋和赞赏。
这个独孤晚晴，当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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