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这段时日,喜气洋洋。
为了独孤般若的出阁之事,下人们忙进忙出,脸上挂着喜悦的忙碌,彩缎红绸将府内装点得焕然一新,热闹非凡。
这股喧嚣似乎并未影响到晚晴。她依旧每日清晨出门,准时去往济善堂。
医馆内,药草的清苦气息弥漫,一如往常。病人们安静地排着队,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一切都井然有序。
晚晴坐在诊案后,为一位老婆婆细细诊脉,神情专注。
然而,今日这份宁静注定要被打破。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他身后跟着的哥舒,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外,像一尊铁塔,无声地驱散了周围想要靠近的人。
医馆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人身上。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的玉带扣着一块成色极佳的墨玉,通身的气派,压得人喘不过气。
是宇文护。
晚晴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对老婆婆温言道:“婆婆,您的风寒已无大碍,我再给您开三副药,巩固一下便好。”
她写好药方,递给一旁的药童,这才抬起眼,看向那个已经径直走到她对面坐下的男人。
宇文护的脸上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那双深邃的眼睛,像两口幽深的古井,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三姑娘不会不欢迎我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在安静的医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晚晴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声音清冷如水,“济善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太师若无病痛,还请回吧,莫要影响了其他病人。”
这番话,等同于逐客令。
宇文护却像是没听出来,反而将那笑容扩大了几分,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本座今天,就是特地来找三姑娘看病的。”
说着,他竟真的将自己宽大的手掌伸了出来,大大方方地放在了诊案上的脉枕上。
周围的病人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
晚晴看着那只手,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她知道,今日是躲不过去了。索性再多言,只是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宇文护粗壮的手腕上。
指尖相触的刹那,一股灼热的温度从他腕间传来,与她微凉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晚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专心致志地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同时,她心中思绪万千。大姐马上就要嫁给宇文毓了,按理说,此刻最该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的人,不正是眼前这位吗?
他与大姐那点不能宣之于口的私情,满朝皆知。可他现在跑来她这里,装模作样地看病,脸上瞧不出半点伤心的痕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医馆里静得可怕。
半晌,晚晴终于松开了手,声音冷得像冰,“太师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并无任何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