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独孤曼陀心中最黑暗的那个角落。她浑身一震，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晚晴看在眼里，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杨家的聘礼不够丰厚，让你很没面子。”
“可二姐，一辈子的安稳日子，一个把你捧在手心里疼的男人，难道还比不上几箱子死物？那些金银绸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换不来一夜安枕，又有何用？”
“姻缘天定。是你的，就注定是你的。若不是你的，就算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话锋一转，带了些许自嘲的笑意，“或许你羡慕我，羡慕大姐，能嫁入王府，当上王妃，听着是风光无限。”
“可你又哪里知道，这皇家的儿媳妇，不是这么好当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头顶上压着数不清的规矩，身边全是戴着假面的笑脸虎。哪里比得上你，做个世子夫人来得轻松自在？”
“所以，二姐，你听我一句。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将就，唯独陪你一辈子的枕边人不行。你一定要嫁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一个，为了你，连性命都豁得出去的男人。”
独孤曼陀听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杨坚的样子。梦里，他站在喜轿前，那双盛满痛苦与不舍的眼睛，那句“我会等你一辈子”，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是她错了！
是她被猪油蒙了心，被虚荣迷了眼，才会放着眼前的珍宝不要，去追逐那些镜花水月。
独孤曼陀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憋闷许久的浊气仿佛尽数吐出。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最后的一丝迷茫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决绝。
她这回，是真的醒了。
“三妹，我……”
她刚想说些什么，房门却“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奶娘一脸焦急地从外面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哎哟我的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老奴在外头忙，都没顾得上来看您，刚听秋词那丫头说您受了惊吓，可把老奴给急坏了！”
奶娘一边嚷着，一边就要往床边扑。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独孤曼陀往常的依赖和倾诉，而是一道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
“奶娘，从今往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后厨帮忙，不必再到我这院里来伺候了。”
她顿了顿，投下了一枚更重的炸弹，“待我嫁去陈留，你也不必跟着。有秋词一人伺候就可以了。”
“陈留？！”奶娘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屋内的平静，“姑娘！您可不能犯糊涂啊！那杨家有什么好的？还去陈留那种地方，您……”
“够了，给我闭嘴！”
独孤曼陀厉声呵斥，那声音之大，连晚晴都微微侧目。
“我最后说一遍，我的婚事，我自己决断！轮不到你一个下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若再多说一个字，现在就给我滚出独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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