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下64

“我不想嫁，但好像又不得不嫁。全家人都给我白眼，鄙视我厌恶我！”独孤曼陀的声音越来越低。

“甚至成亲那天，家里人没一个来送我。只有他……”她忽然停住了，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晚晴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她俯下身，凑到独孤曼陀耳边，像是在诱哄一个孩子说出秘密，“是谁？”

独孤曼陀狠狠咬住下唇，唇瓣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白痕。最终，那个名字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是杨坚……坚哥哥……”

“他知道我另嫁他人，他不怪我，甚至愿意替兄长送我出嫁。”独孤曼陀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他还说……会等我一辈子……”

说到这里，她忽然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压抑的哭声从臂弯里传来，听得人心碎。

晚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但手上力道不变，继续当一个安静的听众。

独孤曼陀后又断断续续地，将那个完整的噩梦倾泻而出。

“嫁过去之后，那老头对我一点都不好。他家里……家里有一大堆妾室，还有好多孩子……他的大儿子，年纪比我还大……”

“那些女人，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还害死我刚出生的女儿。后来，我去找那老头，求他为我们的女儿报仇！可是他呢？他非但不信我，还把我关了起来……再后来我就醒了！”

晚晴听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因为她知道那是独孤曼陀前世所经历的事情，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句，都淬着她自己的血和泪。当然，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如果她一开始嫁给杨坚，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晚晴担心刚才林中那一幕，还不足以让独孤曼陀彻底清醒，所以才在那杯茶水里悄悄加了点料，添了这最后一把火，要将她心中对李澄、对权势富贵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烧得一干二净。

当然，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她轻轻拍着独孤曼陀颤抖的后背，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道：“好了，二姐，别哭了。这不过是个梦罢了，哪能当真呢？你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独孤曼陀却猛地抬起头，一张泪痕交错的脸上满是惊惧。她抓住晚晴的衣袖，用力摇头。

“不，不是的！”她哭着喊道，“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就像是我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

“晚晴，我好怕……”她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我怕那不是梦！我怕有一天，它会变成真的！晚晴，你快帮帮我吧！”

晚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绕到独孤曼陀的面前，拉过一张绣墩，在独孤曼陀对面坐下，目光沉静而锐利。

“安神药，我可以给你开。但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你信了那个梦，你觉得它会成真。”

“可你仔细想想，二姐。只要你不去伸手够那些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个所谓的噩梦，又怎么可能发生？”

“只要你嫁给了杨坚，安安分分地去陈留做你的世子夫人，梦里那个可怕的老头子，那些恶毒的妻妾，就都与你毫无干系了，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