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曼陀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可这觉，睡得极不安稳。
“坚哥哥……坚哥哥！不要……”
尖锐的、破碎的呓语划破了午后的宁静，独孤曼陀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和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锦被滑落，露出她惨白的面容和一双写满惊恐的眼睛。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挣扎上岸，梦里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此刻还死死地攫住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抖。
“秋词！”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朝着外间喊道，“秋词！快！快去请三妹！让她马上过来！”
守在门外的秋词被这动静惊醒，连忙推门进来，只见自家主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姑娘，您怎么了？”秋词急得不行，赶紧上前扶住她。
“别管我！快去！”独孤曼陀一把推开她，手指死死抓住床沿，指节泛白，“现在，立刻，马上！”
见她这副模样，秋词不敢再多问，匆匆跑了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独孤曼陀颤抖着下了床，踉跄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头发凌乱，眼底是化不开的恐惧。她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梦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又一次冲进脑海，让她头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晚晴款步走了进来。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秋词说你……”
晚晴的话还没说完，独孤曼陀就猛地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三妹，你总算来了！我睡不着！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头……我的头要炸了！”
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满是痛苦，“你快，快给我开些安神的药！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让我睡个好觉，不要再做梦了！”
晚晴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模样，心中了然。那杯加了料的茶，药效比她想的还要猛烈。
她没有挣脱，反而顺势反握住独孤曼陀冰冷的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二姐，你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她轻轻拉着独孤曼陀，将她带到一旁的圆桌边坐下。
“是药三分毒，可不能胡乱喝。”晚晴绕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放到她的太阳穴上，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起来，“你先放轻松，我给你按一按，兴许能舒缓一些。”
指腹的温热和轻柔的按压，让独孤曼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许。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晚晴一边不紧不慢地为她按摩，一边用极轻的语气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梦，能把二姐你吓成这副模样？”
独孤曼陀的身体猛地一僵。
光是回想那个梦，就让她遍体生寒。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晚晴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温柔地继续按着。
许久，独孤曼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梦见……我梦见我嫁人了。”
“嫁给一个……一个年纪很大的糟老头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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