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彦的心口莫名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对那个叫宁晚晴的宫女，确实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印象。但那点微末的心思，在“皇上的女人”这五个字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他不敢有片刻的犹豫，立刻躬身抱拳，声音沉稳有力，“皇上，臣或许知道您要找的人是谁。”
高演猛地转身，双目如炬，“说！”
“用勤院，宫女宁晚晴。”沈嘉彦吐字清晰，“初九清晨，臣在御花园南边见过她。她当时神色慌张，衣衫也有些凌乱破损。最重要的是，臣记得她身上，确有梨花香气。”
宁晚晴……
用勤院……
这几个字落入高演耳中，不啻于天籁之音。连日来的焦灼与担忧瞬间被狂喜冲散。
他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也终于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了！
他激动得朗声大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震得梁上尘埃簌簌。
“宁晚晴……好，好！真是个好名字！朕终于找到你了！”
他再也按捺不住，龙袍一甩，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那股迫不及待的劲头，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沉稳帝王的模样。
“摆驾用勤院！”他对着门口的太监高声喝道，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与急切。
用勤院的大厅里，一排排乌木长案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陈列着宫女们数日来的心血——为太后寿宴赶制的各式绣品。
有绣着“万寿无疆”的屏风，有缀着“福如东海”的香囊……针脚细密，色彩艳丽。
宫女们垂手立在两侧，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杨姑姑手持一份名册，与几位内侍局的官员低声商议着，时不时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年轻脸庞。
评定终于有了结果。
杨姑姑清了清嗓子，略微抬高了声音，正要宣布此次考核的优胜者。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通报，像一把利剑划破了这方寸间的宁静。
“皇上驾到——！”
这一声，惊得满堂宫女心尖一颤。
“扑通！扑通！”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齐刷刷跪了一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大气也不敢出。
明黄色的龙袍下摆从门槛处一晃而过，高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沉凝的沈嘉彦。他带来的压迫感，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都平身吧。”
高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天颜。
杨姑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她定了定神，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不知皇上驾临用勤院，有何吩咐？”
高演的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只是淡淡地扫过那一张张低垂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头颅。
“朕来找个人。你们的评选先停一停。”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呆立原地的杨姑姑，迈开步子，亲自顺着宫女的队列，一步一步，缓缓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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