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唤云就这么踩着众人惊异的目光,一步步走到亭中央,对着主位上的高演和娄太后,微微欠了欠身,那礼数敷衍得近乎无礼。
“臣妾并非有意扰了皇上与太后赏花的雅兴。只是今日,恰逢臣妾的父皇与母后忌日。臣妾心中悲痛,才换上此身素服,以尽哀思。还望皇上、太后娘娘见谅。”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高演,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他身旁的宁晚晴。
有孕后的晚晴,脸颊圆润了些许,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丰腴韵味。
她身着一身粉橘色广袖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华贵而典雅。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已是艳压群芳。
更刺痛萧唤云眼睛的,是晚晴面前那张矮几。
与旁人桌上统一的瓜果糕点不同,她的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小食:晶莹剔透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小巧玲珑的杏仁酪,还有一盅温热的燕窝……那都是高演特意吩咐御膳房,为她精心准备的孕妇餐。
凭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宫女!一个低贱的奴婢!
凭什么能坐上淑妃之位?凭什么能怀上龙裔?凭什么能安然享受着帝王这般细致入微的宠爱?
萧唤云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属于她的!
是她萧唤云的!
一股汹涌的悔恨与嫉妒,如同毒液般瞬间侵蚀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那样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拒绝他。那么现在,坐在高演身边,被他温柔注视,享受这一切殊荣的人,就该是自己!
她强行压下心头翻江倒海的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今天就是来赌的,赌高演对她还剩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意。
可惜,她赌输了。
高演的脸,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冷了下来。
那双原本盛满对晚晴的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寒意与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甚至没有看萧唤云的脸,目光死死盯着她头上的那朵白花,像是要将它盯出一个窟窿。
赏花宴,穿白衣,戴白花?
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她是在公然诅咒他,诅咒母后,更是诅咒晚晴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儿,甚至诅咒整个大齐!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然而,未等他发作,娄太后手中的茶盏已经“砰”地一声重重搁在桌上,茶水溅出,在她暗紫色的宫装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她脸上慈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将萧唤云凌迟。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又想来搅乱她的好事!
“放肆!”
娄太后大喝一声,怒指着萧唤云,声色俱厉,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再无半点慈和,只剩下刻薄与鄙夷。
“萧唤云,你最好给哀家搞搞清楚!这里是大齐皇宫,不是你那早就亡了国的破烂梁国!还父皇母后?你当自己还是梁国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