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好福气啊！”
一个含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高演抬头，便见高湛一身王爷常服，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阿湛来了！”高演的喜悦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他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孩子往高湛面前凑了凑，“快来看！朕的绍儿！你说他可不可爱？长得像不像朕？”
高湛弯下腰，仔细端详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皇上说的是。小皇子龙章凤姿，眉眼间全是皇兄的影子，将来定有乃父之风，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高演的心坎里，他高兴得哈哈大笑，声音刚出口又猛地压低，生怕吵醒了怀里的宝贝。
他小心翼翼地晃着高绍，漫不经心地对高湛说，“羡慕什么？你的侧妃不也怀上了么？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当爹了。到时候，记得常把你的孩子带进宫里来，咱们绍儿啊，正好有个伴儿。”
高湛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眼底那片明亮的光也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风吹熄的烛火。
是啊，他的侧妃沈碧，已经有了身孕。
可那又如何？那不是他和心爱之人的结晶，那只是一个荒唐的意外，一个他不得不接受的枷锁。
他哪会喜欢？
所以，那份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对他而言，只是一层包裹着苦涩糖霜的毒药。
高演兀自沉浸在天伦之乐中，并未察觉到弟弟神情的微妙变化。
高湛垂下眼帘，掩去所有翻涌的情绪，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波澜，“……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嘹亮尖锐的通传——
“太后驾到——！”
高湛的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他抬起头，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但再恨，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废。他迅速整理好表情，转身，对着即将进来的那个人影，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娄太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如同一阵携风带雨的乌云，浩浩荡荡地飘了进来，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高湛身上停留。
她径直走向高演，那双凤目，此刻只容得下高演怀里那个小小的、红色的襁褓。
“哎呀呀，哀家的好乖孙，心肝宝贝！”娄太后脸上的笑容层层叠叠地绽开，语气充满「慈爱」，“来，快让皇祖母抱抱！”
她伸出双手，姿态理所当然。
高演没想太多，直接就把儿子给递了过去，让娄太后接住。
高湛不想打扰三人的“天伦之乐”，于是再次躬身，“皇上、太后，臣府中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娄太后正低头专注地逗弄着怀里的婴儿，嘴里发出“啧啧”的疼爱声，压根没理会高湛的话。
高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准了。
高湛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娄太后如今的全部心神，都牢牢地系在了怀里这个小生命上，根本对高湛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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