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没让妹妹远嫁和亲，为她在京中择了良婿，如今看她即将为人母，总算了却了父皇一桩遗愿。
他吃力地转过头，看向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琼华，“琼华，父皇……怕是看不到你出嫁了……”
泪水模糊了琼华的双眼，她不住摇头。
“别哭……你母后……会为你择一良婿……”
他又看向十岁的李佋，用尽力气说道：“佋儿，这大唐的江山……就交给你了……别叫朕，和你皇祖父……失望……”
“儿臣……儿臣遵旨！”李佋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小小的身子伏在地上，重重叩首。
最后，李治的目光落回晚晴身上。他艰难地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冰冷而柔软。他笑了，依旧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晚晴……对不起，我没能……陪你到最后……”
“仅有十七年……可我却爱了你二十六年……我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你活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比父皇强，对不对？我治理的大唐，也不输给他……对不对？”
晚晴的眼泪早已决堤，她却要逼着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里，是十七年夫妻的朝夕相伴，是二十六年深入骨髓的爱恋。声音嘶哑地回应他最后的执念。
“对！稚奴，在我心里，你是最强的皇帝，也是世上最好的丈夫！我爱你，比爱先皇多得多！你看，我还为你生了一对儿女，先皇只有一个女儿，他比不上你！”
“哈……哈哈……”李治听到了最想听的话，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那笑声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戛然而止。
他双目缓缓闭上，最后一句遗言飘散在空中。
“好好……辅佐……佋儿……”
他握着她的手，彻底松开了。
晚晴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她伏在床沿，发出的哭声不再是表演，而是发自肺腑的哀恸。
她终究是送走了他，这个用一生来爱她，甚至愿意与她共享江山的男人。可那既定的命运，却提早了整整二十年。
那只手，终于还是凉了下去。
最后的余温，也随着殿内渐渐沉寂的哭声，消散得无影无踪。
晚晴伏在床沿，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浸湿了明黄的龙被。那是一种被掏空的痛，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冰冷。
殿外，压抑的啜泣声已经汇成一片哀嚎的海洋。百官们听见了皇帝最后那声大笑，也听见了里面瞬间爆发的哭喊，一切不言而喻。
丧钟，是时候敲响了。一下，又一下，传遍了整座长安城，向天下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李治的丧仪过后，太极殿上，百官换下了丧服，却依旧面色肃穆。
为首的几位老臣相互递了个眼色，颤巍巍地出列，声音嘶哑而坚决，“太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行皇帝遗诏，当立太子李佋为新君，还请娘娘早日定夺，主持登基大典，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百官齐刷刷跪倒，山呼：“请太后娘娘主持登基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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