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祁煜工作室的飘窗上,听着暴雨砸在玻璃上的闷响。潮湿的空气像浸透的棉絮裹住皮肤,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当他的指尖擦过我手背时,会突然有电流窜进骨髓。
"你手好冰。"他迅速收回正在递热可可的手,瓷杯磕在木架上发出脆响。但那些细小的战栗还停留在我指间,像突然被塞进一捧融化的碎玻璃。
我抓住他来不及藏进袖口的手腕。
暗红色勒痕盘踞在苍白的指节上,食指关节肿得像颗熟透的樱桃。某种不属于我的钝痛正顺着相贴的皮肤涌进来,恍惚看见深夜台灯下,银针勾着樱粉色毛线在颤抖的指间翻飞。
"这是......"喉咙突然哽住。昨天路过手工材料店时,我确实盯着那团樱花色羊绒线多看了三秒。
祁煜突然抽回手的动作带翻了颜料盒。钴蓝色溅上他挽起的裤脚时,我分明看见调色盘边缘粘着半根粉色毛线。潮湿空气里未干的油彩味道混着镇痛药膏的薄荷味,在鼻腔里烧出酸涩的刺痛。
雨声骤然变大的瞬间,更多画面随着水汽渗进皮肤。深夜里织针碰撞的轻响,拆掉第七次的毛线团,凌晨四点对着教程视频皱眉的侧脸。那些他藏在新画布后的创可贴,衣袖永远盖住的手腕,原来不是沾了颜料的污渍。
"只是最近在尝试新的肌理画法。"他背对着我收拾满地狼藉,发尾扫过后颈时露出耳尖一抹红。可当我们指尖再次相触,分明看见未完成的毛衣躺在储物柜最深处,袖口绣着蓝花楹的纹样——正是工作室窗外那棵,我们初遇时开得正好的树。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我伸手覆住他贴满膏药的手指。这次传来的不再是刺痛,而是毛线团暖融融的触感,混着颜料清苦的芬芳,像整个春天的温度都蜷缩在他伤痕累累的掌心。
储物柜第三层抽屉卡住了。
我蹲在祁煜的工作台下方,指尖还残留着松节油的气息。方才替他收拾画具时,这个老旧的铁皮柜突然发出生涩的呻吟,一截樱粉色毛线正卡在生锈的滑轨间。
抽屉终于弹开的瞬间,薄荷味镇痛贴的气味扑面而来。叠成方块的毛衣下压着牛皮纸信封,火漆印章是朵半融化的蓝花楹。当我触到信笺边缘时,雨声突然穿透玻璃在耳膜上炸开——是通感在潮湿空气里苏醒了。
**信纸背面**
钢笔字洇开细小的涟漪
「第七次拆掉领口时,阁楼窗外飘进一片蓝花楹。想起你说花瓣坠落像淋了一场蓝紫色的雨,于是把染坏的毛线浸在晚霞里。原来绣线沾了暮色真的会变成彩虹」
**织物内侧**
缝合线藏着凹凸的纹路
食指抚过毛衣内衬接缝处,细密的针脚突然开始发烫。通感带来的虹光里,我看见月光流淌的深夜,有人用勾针在衬里绣下蜿蜒的暗纹。织针挑破指尖的瞬间,血珠落进毛线绽成十二道彩色的星芒——那是把十二种不同材质的绣线拆开重编,才凑齐我随口提过的"比朝霞更温柔的渐变粉"。
**信封夹层**
银光闪烁的金属片
半枚钥匙扣躺在碎线头中间,磨损的金属片上依稀能辨演唱会标志。三年前雨夜便利店门口,我把这枚被遗落的周边送给浑身湿透的少年。此刻它正映着抽屉深处泛黄的门票,两张连号座位券被折成纸船,船舷上用荧光颜料写着:
「想邀请你看
颜料管挤出的流星雨」
雨声渐弱时,阁楼传来调色盘跌落的轻响。我握紧钥匙扣转身,看见祁煜僵在楼梯口,发梢沾着的粉羊毛像落在雪地上的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