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注意到那个数字是在一个普通的周二早晨。
祁煜正坐在画室中央,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油彩。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将他的白衬衫染成温暖的琥珀色。我站在门边,像往常一样执行着我的保镖职责——确保这位天才画家的安全。
然后,就在他放下画笔,转头对我微笑的瞬间,我看到了它。
一个半透明的红色数字"100",悬浮在祁煜头顶上方约十厘米处,像是某种全息投影,却又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怎么了?"祁煜歪着头看我,沾着颜料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一缕黑发,"颜色太刺眼了?"
"不,没有。"我迅速调整表情,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头顶移开,"画得很好。"
数字依然在那里,纹丝不动。我眨了眨眼,它没有消失。这不是幻觉。
接下来的三天里,那个数字每天减少一点——99、98、97...就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我偷偷查阅了所有能想到的资料,咨询了做医生的表姐(当然没有提及祁煜的名字),甚至匿名在几个超自然现象论坛发帖。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到了第七天,数字变成93时,我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那天晚上,当祁煜在阳台上抽烟看夜景时,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边。
"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
祁煜转过头,烟雾从他唇间缓缓溢出,在月光下形成奇妙的图案。"很好啊。"他轻笑,"怎么,保镖小姐终于开始关心雇主的健康状况了?"
我盯着他头顶的数字,喉咙发紧。"只是例行询问。"
"这样啊。"他把烟摁灭,突然凑近我,"那你要不要也检查一下我的心跳?"
我后退半步,耳根发烫。"不必了。"
祁煜大笑起来,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92。我的心脏几乎停跳——它提前减少了!按照规律,本应该在午夜才变化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疯狂的"保护计划"。
"明天的画廊开幕式取消。"第二天早餐时,我斩钉截铁地说。
祁煜正在剥水煮蛋,闻言差点把蛋黄掉在桌上。"什么?那是我准备了三个月的个展!"
"有安全隐患。"我面不改色地撒谎,"警方收到了匿名威胁信。"
他眯起眼睛看我,头顶的数字从91跳到了90。"保镖小姐,你在说谎时右眼会微微眨动,知道吗?"
我的手指在桌下攥紧。"总之不能去。"
最后祁煜还是去了画廊,但我全程神经紧绷,检查每一位来宾,连他喝的水都要先试毒。数字当天减少了3点——前所未有的速度。
"你是不是在画里用了有毒颜料?"某天我闯进画室,夺下他手中的画笔。
祁煜一脸错愕,颜料蹭到了他的脸颊。"这是经过安全认证的——"
"以后用儿童无毒颜料。"我命令道,同时惊恐地发现数字从75直接跳到了70。
我的过度保护似乎适得其反。数字减少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我禁止他深夜外出写生时,减了5;当我坚持要尝他的每一口食物时,减了8;当我因为一个粉丝靠得太近而将对方按倒在地时,直接减了10。
"你到底怎么了?"数字变成30的那天,祁煜在走廊拦住我,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这两个月你变得神经兮兮的。"
我看着他头顶刺目的红色数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我...只是履行职责。"
"看着我。"他强迫我抬头,"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还是你发现了什么危险?"
我多想告诉他那个该死的数字,告诉他我每天都在害怕它归零的那一刻。但说出来会让我像个疯子。
"没什么。"我挣脱他的手,"记得八点吃药。"
那天晚上,我坐在监控室里,看着祁煜卧室的监控画面——这当然违反职业道德,但我已经顾不上了。他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突然,他抬手碰了碰自己头顶的虚空,嘴角浮现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数字变成了29。
归零的那天来得比预期更快。
早上六点,我的手机警报响起——祁煜卧室的运动传感器被触发了。我冲进他的房间,却发现床铺整齐,人不见了。
我疯狂地搜索整栋房子,最后在画室找到了他。祁煜背对着门站在画架前,头顶的数字闪烁着令人心惊的"1"。
"祁煜!"我的声音破碎不堪。
他转过身,脸上是我读不懂的表情。"早安,保镖小姐。"
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泪水模糊了视线。"今天哪里都不准去,听到吗?就待在这里,我——"
数字跳到了0。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我跪倒在地,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甚至不知道他会怎样死去,而我失败了,没能保护他...
"别哭啊。"祁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我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捧起我的脸,"抬头看看。"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发现整个画室的墙上挂满了我的肖像——工作中的我,吃饭时皱眉的我,阳光下打瞌睡的我...而最新的一幅画上,是我昨夜在监控室里担忧的样子,画框周围装饰着一圈小小的电子数字,此刻正全部显示为"0"。
"这是...?"我完全混乱了。
祁煜蹲下身与我平视,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心动倒计时。"他轻声说,"我委托一个做科研的朋友开发的特殊投影仪,能够将情感波动可视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以那个数字...?"
"是我每次见到你时,心跳加速的程度。"他的耳尖微微泛红,"数字越小,代表我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今天它归零了,因为..."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个微型投影装置。
"因为我再也无法假装对你无动于衷了。"他按下开关,我头顶也出现了一个数字——同样是0,"现在你也有一个了,保镖小姐。"
我呆滞地看着他,所有的恐惧、焦虑和悲伤在这一刻转化为一种近乎眩晕的甜蜜感。祁煜小心翼翼地靠近,额头抵住我的。
"现在,"他低声说,"你能重新开始数到100吗?从1开始,这次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