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穿透教室玻璃，在陆沉的课本上投下斑驳碎影。他捏着钢笔的指节泛白，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排的林清月身上——她正接过男生递来的草莓蛋糕，发梢扫过泛着笑意的侧脸，像是被阳光亲吻过的白瓷。
陆沉，借支笔。"清甜的声音让他浑身紧绷。当他伸手去拿笔袋时，余光瞥见后排传来细微的响动。顾清欢已经将自己的钢笔攥在掌心，校服袖口被风吹起，露出手腕上崭新的创可贴。
"用我的。"陆沉鬼使神差地抽出钢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团。林清月道谢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转头看去，顾清欢正低头用橡皮反复擦拭着什么，碎屑簌簌落在她褪色的帆布书包上。
这场景太过熟悉。重生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废弃工厂里，几十道黑影将他团团围住。那时的他，不一心只记得要救林清月，甚至能毫不犹豫地放弃苦心经营的陆氏集团。而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开着车在暴雨中疯狂追赶，最终......
"陆沉，周末有空吗？"林清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陆沉还未开口，顾清欢抱着作业本起身的动静突然变大，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她垂着头从过道经过，发顶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像只折翼的蝴蝶。
午休时分，陆沉在天台找到蜷缩在角落的顾清欢。她正用吸管戳着酸奶，绷带缠裹的手腕在阳光下泛着苍白。"怎么弄的？"他夺过酸奶，看到她掌心结着的薄茧——那是多年来替他抄笔记磨出来的痕迹。
顾清欢慌忙后退半步："打球时摔的......"话音未落，陆沉已经拉起她的手。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皂角香，他想起重生前那柄穿透胸膛的刀，顾清欢染血的笑脸和她的嘱托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以后别什么都自己扛。"他掏出创可贴，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诧异。顾清欢瞪大了眼睛，睫毛扑闪得像受惊的蝴蝶。远处传来上课铃声，她红着脸抽回手，逃跑时书包带缠住了栏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傍晚的校门口，陆沉看见林清月被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堵住。他刚要迈步，熟悉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冲出。顾清欢挡在林清月身前，校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你们想干什么！"
记忆与现实轰然重叠。陆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又看见前世那柄寒光凛凛的匕首。当黄毛伸手推搡时，他几乎是瞬移般冲过去，将顾清欢护在怀里。女孩后背的颤抖透过校服传来，带着让人心疼的温度。
"陆沉......"林清月在旁边怯生生地开口。陆沉却无暇顾及，他低头看着顾清欢额角渗出的血珠，那道伤口和重生前如出一辙。"疼不疼？"他声音沙哑，伸手擦去她脸颊的血渍。顾清欢摇摇头，眼睛亮得惊人："阿沉没事就好。"
夜风卷起落叶，陆沉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顾清欢总跟在他身后，雨天为他撑伞，胃痛时偷偷在他课桌里塞胃药。有次他发烧到说胡话，是她彻夜守在床边，用凉毛巾一遍遍地给他降温等等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而他呢？他把所有温柔都给了遥不可及的月亮，却忘了脚边默默发光的星星。
"阿沉，你的胃药。"顾清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女孩变魔术般掏出铝箔包装，指腹轻轻蹭过他的手背："空腹不能吃芒果蛋糕，会胃疼的。"
陆沉愣住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胃不好，知道他对芒果过敏，知道他所有的习惯与禁忌。而这些，林清月从未在意过，她在意的永远就是沈铭远。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顾清欢将胃药塞进他掌心："我该回家了。"她转身时，胸前的银杏叶胸针晃了晃——那是他们十岁时在游乐园抓的，他不喜欢随手送她的东西，她却贴身戴了这么多年。
陆沉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重生前的那个暴雨夜。顾清欢倒在血泊中，最后一句话是："阿沉，你一定要活下去。"
月光洒在他掌心的胃药上，陆沉终于明白，有些爱早已刻进生命的年轮，只是他用了两世的时间，才读懂这份绵长而沉默的深情。这一世我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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