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敲在陆氏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上,陆沉捂着绞痛的胃蜷在真皮座椅里,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秘书刚送来的热粥放在手边,白瓷碗沿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极了很多年前那个清晨,顾清欢端来的陈皮粥上飘着的热气。
他指尖发颤地碰了碰碗壁,温度烫得人缩回手。记忆里的粥永远是温的,不凉不烫刚好入口,她总说胃病要养,急不得。那时候别墅厨房飘着陈皮混着小米的香气,她系着他的旧围裙站在灶台前,阳光漫过她的发梢,把那句“陆沉,粥好了”染得软软糯糯。
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顾家旁支股权变动明细。陆沉扫了眼就丢开,胃里的疼愈发尖锐。他想起上周在酒局上,顾家那些叔伯明里暗里的刁难,顾星遥端着酒杯应对自如,眼底的冷意比冰镇的威士忌更甚。他想上前替她挡酒,却被她一个疏离的眼神钉在原地——就像紫藤架下那天,她转身时带起的风,都带着“不必”的意味。
胃药的铝箔板被捏得变形,陆沉盯着上面的生产日期发呆。去年冬天他胃病复发住院,夜里疼得厉害,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人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按在他的虎口上。醒来时只有护士说“陆先生您太太昨晚守了您一夜”,可他记得顾星遥那天明明在邻市参加竞赛。后来才知道,是她请了半天假坐最早的高铁赶回来,又在他醒之前悄悄离开。
那碗热粥终究没动。陆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楼下的车水马龙像被按下静音键的闹剧。他想起顾星遥说过“我不是顾清欢了”,原来不是气话。那个会把他随口说的喜好记在笔记本里的女孩,那个在他破产时背着他卖掉父母留下的房子的女孩,那个挡在他身前替他挨了一刀的女孩,真的被他亲手埋在了过去。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是老宅的管家:“少爷,您让找的满天星种子找到了,种在花园东侧可以吗?”
陆沉喉结滚动了下,望着窗外灰沉沉的天,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不用了。”
有些花,错过了花期,就再也开不起来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胃里的绞痛渐渐变成钝重的空落。手边的冷粥映出他模糊的影子,像极了很多个被忽略的清晨,顾清欢把温好的粥推到他面前,自己啃着冷掉的馒头。那时候他总说“公司忙”,却没看见她转身时发红的眼眶。
手机又亮了,是条娱乐新闻推送,配图里顾星遥站在物理竞赛领奖台上,身边的江熠捧着蓝色满天星,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株并蒂而生的植物。
陆沉关掉手机,将脸埋进掌心。胃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他终于明白,有些温暖一旦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就像那碗永远温在灶上的陈皮粥,再也不会有人为他熬了。
窗外的风更紧了,卷起最后一片银杏叶,撞在玻璃上,发出一声轻响,像谁在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