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许久，娱乐新闻里顾星遥胸前的金牌反射着刺目的光。江熠递过去的满天星开得正好，蓝色花瓣裹着夕阳，像揉碎了的星河。他忽然想起顾清欢以前总爱在阳台种白色满天星，说"星星太小，聚在一起才好看"。那时候她蹲在花盆前浇水，发尾扫过瓷砖，留下细碎的影子，像株安静的植物。
座机又响了，管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少爷，老宅的腊梅快开了，夫人以前总说这个品种最香......"
"知道了。"陆沉掐断电话，胃里的空落又翻涌起来。他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个褪色的笔记本，是去年在旧别墅整理遗物时找到的。第三十七页记着"陆沉胃寒，我听医生说加点陈皮会好的多"，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一片浅蓝。他记得前世也是暴雨，他在公司签一份至关重要的合同，顾清欢抱着发烧的他守了整夜。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星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下周祖父寿宴，我会带江熠一起去。"
陆沉盯着屏幕上的"江熠"二字，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顾家寿宴上的规矩，带伴侣出席意味着承认关系。去年此时，顾星遥还攥着他的袖口说"陆沉，别让他们看笑话"，那时她眼底的光，比宴会厅的水晶灯还要亮。
秘书轻叩门进来，递上一份文件："陆总，这是与江氏集团的合作方案。"
"江氏？"陆沉挑眉，江熠父亲的公司。他翻开方案，目光落在合作项目上——新能源研发，正是顾星遥大学主攻的方向。江熠这步棋，走得又稳又狠，既讨好了顾家，又精准踩在他的软肋上。
"推了。"陆沉合上文件，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秘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在数着谁的余烬。
傍晚时分，陆沉驱车去了旧别墅。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在这里见顾清欢，她背着双肩包站在玄关，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银杏叶胸针。"陆沉，我走了。"她说完这句，转身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那时候他正对着电脑处理收购案，连头都没抬。
推开厨房门，橱柜上还摆着那套白瓷碗，其中一只缺了个小口。是他当年喝醉了酒摔的，顾清欢用金漆补好，说"这样就像星星掉了块碎片"。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瓶陈皮酱，标签上的日期停留在几个月前。
手机响了，这次是顾星遥的电话。"陆沉，祖父问你寿宴来不来。"她的声音隔着电流，听不出情绪。
"......来。"陆沉望着窗外，天色已经暗透，邻家的灯光漫过围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挂了电话，他忽然在橱柜最底层摸到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以前的东西：褪色的篮球服，缺页的笔记本，甚至还有颗断了线的袖扣。最底下压着张照片，是初中毕业那天拍的，顾清欢站在他身边，手里举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照片背面有行小字："陆沉，要像星星一样亮啊。"
陆沉的指腹抚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忽然想起顾星遥上周在采访里说的话："我不相信永恒，只信当下。"原来有些告别，早就写好了伏笔。
离开旧别墅时，晚风卷着细雨打在车窗上。陆沉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星子坠成尘埃，你还在不在......"他忽然猛踩刹车，停在十字路口。对面的路灯下，顾星遥撑着伞站在公交站台，江熠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两人的影子在雨里依偎成一团。
绿灯亮起时，陆沉重新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那团影子越来越小，最终融进了城市的霓虹里。他摸了摸口袋，那枚补过的白瓷碗碎片还在，是刚才在橱柜里找到的。金漆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颗被遗忘的星子。
回到公司时，助理送来份快递，是顾星遥寄来的。打开一看，是本厚厚的相册，里面全是顾清欢的照片。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字迹凌厉，再无当年的软绵："陆沉，她的过去，我还给你。从此我们两清。"
陆沉把相册抱在怀里，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他想起很多年前，顾清欢踮着脚在他耳边说："陆沉，我想做你的星星。"而他那时满脑子都是功成名就，以为星星永远会挂在天上等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陆沉翻开相册，第一页就是顾星遥在实验室的样子，白大褂袖口沾着试剂，嘴角却扬着笑，那是他无意中拍的。他忽然明白，有些星星一旦离开了夜空，就再也不会为谁亮了。就像此刻他怀里的相册，沉甸甸的，全是再也回不去的光阴。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寿宴的电子邀请函。陆沉盯着屏幕上"携伴出席"四个字，指尖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有些场合，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了。
雨夜里，陆氏大厦顶层的灯亮了整夜。有人说看到陆总对着本相册坐了很久，天亮时窗台上多了个空铁盒，风一吹，里面的满天星干花就簌簌作响，像谁在低声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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