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露丽的焦糖壳在齿间碎裂时 林昭昭正盯着顾砚办公室紧闭的门 晨会时他摘下的婚戒此刻躺在她掌心 铂金戒圈内侧刻着极小的「Z」与「Y」——是她英文名首字母与他缩写的交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斜切过走廊 在磨砂玻璃上投出他俯身画图的剪影 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消毒水气味 织成某种秘而不宣的共振
「林医生 十七床阿婆血氧下降」护士的呼喊扯断思绪 她冲过去时发现阿婆正抓着空输液管喃喃自语 床头心电监护显示心率120次/分 「阿婆别怕 囡囡在这儿」她按住老人抽搐的手腕 指尖触到枯槁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突然想起昨夜顾砚帮她固定留置针时 指腹擦过她腕骨的温度
「需要静推地西泮」熟悉的雪松气息从身后涌来 顾砚不知何时换上了洗手服 袖口还沾着会诊时的咖啡渍 他的手指越过她肩膀调节微量泵 婚戒在无影灯下闪过微光 让她想起三个月前他在抢救室说的话:「人的生物钟误差超过0.3秒 就会开始寻找另一个频率共振的信号」
凌晨的急诊突然涌进批量伤员 林昭昭在清创室处理车祸患者时 听见走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顾主任右肩割裂伤!」护士的惊叫让她手中的镊子跌落 推开门正撞见顾砚被扶着靠墙站 白大褂右肩洇开大片血迹 却还在跟旁边的住院医交代手术方案
「别废话 消毒钳」他看见她时扯了扯领带,失血导致的苍白衬得睫毛格外浓黑「缝完还要去接纽约的视频会诊」林昭昭没说话 低头用碘伏冲洗伤口——三道平行的划伤 正是他刚才帮护士抬担架时被金属支架刮到的。指尖触到他绷紧的三角肌 想起实习那年他替她挡下抢救床 同样的位置曾缝过七针
「当年你说伤口愈合后会有时差痛 」她捏起缝合针 突然开口「现在还疼吗?」顾砚偏头看她 镜片后的瞳孔在顶灯下泛着琥珀色:「疼的时候就想 你欠我七针 总得找机会讨回来」这话让她的指尖顿了顿,想起白大褂口袋里那枚印着星轨的薄荷糖 锡纸边缘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缝合到第二针时 办公室方向传来争吵声 戴婚戒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 顾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别回头」但她还是看见了 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栗色卷发下的侧脸 像极了他办公桌上那张被翻旧的柏林墙合影——照片里 十七岁的顾砚搂着穿校服的女孩 背后是1989年的纷飞大雪
「她是...」「前妻」顾砚松开手 指腹擦过她手背上沾到的碘伏「上周从波士顿回来 非要在我的日程表上插一脚」他说话时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戒痕 那里还留着今早摘戒指时的红印 林昭昭突然想起晨会时护士小周的八卦:「顾主任的婚戒是订做的 据说刻着初恋的名字缩写」
清创室的时钟指向八点十七分 顾砚的视频会诊即将开始 她看着他套上干净白大褂 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星轨薄荷糖:「纽约的医生还说什么了」他接过糖的瞬间 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缝合线旧疤:「说当两个时差体的误差小于0.3秒时 下丘脑会分泌一种酶 让记忆的突触连接速度加快三倍」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笃笃声 顾砚转身前忽然凑近 雪松香水混着碘伏的气味涌进鼻腔:「帮我个忙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 「今晚去公寓时 记得打开酒柜最下层——那里有个铁盒 装着1998年柏林的雪」话音未落 穿香奈儿的女人已推开门 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停顿半秒 嘴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
深夜换班时 林昭昭站在医院天台 风掀起白大褂下摆 她摸着口袋里那枚刻着「Z&Y」的婚戒 想起顾砚处理伤口时始终没解释的戒痕——那圈比婚戒略窄的浅色印记 分明是长期戴另一枚戒指留下的 手机震动 弹出他刚发的短信:「纽约时间15:03 你的手术灯在我视网膜上留了残影 像极了柏林墙倒塌那晚的星光」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她含着薄荷糖望向住院部亮灯的窗口 顾砚的办公室还亮着 磨砂玻璃上的剪影正对着电脑屏幕 右手食指规律地敲着桌面——这次 她终于注意到他敲打的节奏 正是她每次缝合时哼的那首《时差零点三秒》的副歌 舌尖的薄荷味混着焦糖余韵 在午夜的冷风中 渐渐融成某种比时差更难界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