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晃了晃，蓝芷灵捧着青瓷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紧。
她盯着榻上歪成一团的魏无羡——那人半张脸埋在蓝忘机的衣襟里，发梢还沾着下午改造静室时蹭的木屑，倒真像个被宠坏的孩童。
可方才蓝清和说的话还在耳边：机关纹路与漠北玉符同源，魏无羡的黑雾竟能与蓝银共鸣。
"仙督。"她低唤一声，茶盏递到半途，腕间银铃轻响。
蓝忘机正替魏无羡理着被揉皱的衣袖，闻言抬头时眼尾仍带着惯常的温沉："放案上。"
蓝芷灵应了，却在转身时"踉跄"一步。
青瓷盏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得魏无羡哼了声，她慌忙蹲下捡碎片，余光却扫过榻角的红绸——那截绣着并蒂莲的料子半掩着，暗扣处隐约露出的幽蓝，与今日在叔父书房窥见的噬魂玉极为相似。
"当心碎瓷扎手。"蓝忘机的声音突然近了。
蓝芷灵抬头，正撞进含光君沉如深潭的目光里。
她喉间发紧，指尖触到一片尖锐的瓷片，慌忙缩回手时，腕间银铃又响了一声。
"魏公子？"她听见身侧传来动静。
魏无羡不知何时支起了身子，头发乱得像团蓬草，眼尾还沾着睡意的红："哎呀，这茶泼得真可惜。"他晃了晃手里的皮球——那是方才逗蓝氏小辈时得的，此刻被他抛着玩，"我帮你擦擦？"
话音未落，皮球"咚"地砸在蓝芷灵脚边。
她慌忙去捡，却见皮球裂开道缝，几页奏折从里面滑了出来——正是蓝忘机今日批到一半的仙督文书，最上面那页赫然写着"漠北噬魂玉案查探纪要"。
"手滑啦。"魏无羡歪头笑，可眼底的光比烛火还亮，"蓝姑娘快帮我收收，我这脑子，总记不住东西放哪儿。"
蓝芷灵捏着奏折的指尖泛白。
她分明记得方才进静室时，这皮球还在廊下石桌上，怎么突然就到了魏无羡手里？
更蹊跷的是，那奏折的位置...她抬眼，正见蓝忘机站在窗边，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奏折上，唇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线。
"我去取扫帚。"她强笑着退出门，袖中玉牌抵着腕骨生疼——那是叔父今早塞给她的，说是"替蓝氏看着点"。
蓝忘机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转身时见魏无羡正把红绸往自己发间系，歪歪扭扭的针脚扫过他下颌："方才那玉牌，刻着噬魂纹。"
"我知道。"蓝忘机按住他乱动的手，将红绸仔细系好，"蓝启明召我去议事厅，关于噬魂玉的事。"
魏无羡的手指顿在他喉结处："要我跟着么？"
"不用。"蓝忘机低头吻了吻他指尖，"你去看看他书房的暗格。"
暮色漫进云深不知处时，蓝启明正对着案上的噬魂玉发愁。
这玉是三日前在藏书阁梁上发现的，偏偏被魏无羡那小子先一步碰到，还引出了蓝银共鸣的怪事。
门被叩响时，他正把玉收进暗格，抬头便见蓝忘机站在门口，玄色衣摆沾着风里的桂香。
"仙督。"他起身相迎，"关于噬魂玉..."
"长老。"蓝忘机打断他，"近日蓝氏弟子离魂症频发，我想调阅近三月的巡山记录。"
蓝启明的眉峰跳了跳——巡山记录在他书房暗格里，那暗格的机关连他亲侄女都不知道。
他勉强笑道："自然，随我来。"
书房的门合上时，魏无羡正蹲在窗下的梅树后。
他望着蓝芷灵的身影闪过游廊，指尖结了个障眼印——方才在静室，他借着捡皮球的机会，把蓝芷灵藏在花盆里的监视符咒顺走了半张，此刻用鬼笛引着，正往蓝启明书房的方向飘。
"魏公子？"
魏无羡猛地转身，正撞进一堵温热的胸膛。
蓝忘机的手扶住他后腰，身上还带着议事厅的沉水香："又乱跑。"
"谁乱跑了。"魏无羡扒着他肩膀抬头，却见他眼底藏着笑，"你早知道蓝芷灵在监视？"
"她腕间的银铃，是蓝氏暗卫的标记。"蓝忘机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但暗格里的东西，该换一换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蓝芷灵的惊呼。
二人循声望去，见她正对着廊下的石桌发呆——方才魏无羡故意打翻的参茶渍还在，可石桌下原本藏着的"道侣日常"记录册，此刻竟变成了蓝忘机的琴谱，封皮上还歪歪扭扭写着"蓝湛的琴，魏婴的谱"。
"景仪！"魏无羡突然提高声音。
蓝景仪捧着酒坛从拐角跑出来，脸上还沾着酒糟："魏前辈！
这是新酿的桂花醉，您不是说要..."
"拿来！"魏无羡抢过酒坛就灌，喉结滚动间，半坛酒下去了小半。
他踉跄着撞进蓝忘机怀里，嘴角沾着酒渍傻笑，"蓝湛...我头晕..."
蓝忘机叹了口气，将人打横抱起时，指尖悄悄按上他后颈。
魏无羡的睫毛颤了颤，喉间滚出个含糊的"符"字——方才吞下去的监视符咒，此刻正被蓝忘机的灵力裹着，从他口中缓缓飘出，落进蓝忘机摊开的掌心。
蓝芷灵躲在假山后攥紧了帕子。
她明明在静室花盆里藏了三道符咒，怎么此刻只剩两道？
更奇怪的是，魏无羡方才灌酒的动作...她低头看向自己腰间的玉佩——那是叔父给的，说是能避邪，可方才魏无羡盯着它时，眼里的光像要把玉看穿。
夜更深了。
蓝启明揉着发涨的太阳穴打开暗格，却见里面的巡山记录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张泛黄的纸。
他展开一看，险些被气歪了鼻子——那上面画满了歪七扭八的鬼脸，每个鬼脸旁边都写着"蓝氏清规"，最后还题着一行大字："当破当立"。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了。
蓝启明攥着纸的手青筋暴起，他听见院外传来更声，三更了。
明天...他望着案头的噬魂玉，又看了看暗格里的鬼脸图，指节捏得发白——明天必须召长老会，这魏无羡，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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