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的右手在雪地里冻得发青。
他跪在柏林郊外的无名碑前，指尖抠进冰层，直到挖出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里面躺着两封未拆的信。
第一封邮戳显示十年前，他刚做完肌腱缝合手术那天。信封上是林昭工整的笔迹：「给十年后的周晏」，背面用铅笔补了句：「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读」。
第二封更旧，边角被烧焦过。周晏认出这是高二那年，他塞进林昭课桌却被退回的告白信。封口处画着染色体兔子，如今被雨浸成了模糊的蓝。
雪越下越大，他忽然听见靴子碾碎冰层的声响。
"你母亲给我的是维生素B6。"林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偷换成安眠药那晚，你跟踪我到药店了吧？"
解剖镜的冷光下，银杏叶的断口纹理清晰可辨。林昭调整目镜倍数，叶脉间突然显现一行微雕：
「叶绿体基因测序结果：
100%概率你会先读这封」
——是周晏的字迹，墨色新鲜得可疑。
她拆开那封「给十年后的周晏」，里面只有张泛黄的物理试卷。第七题旁新增了两行批注：
「标准答案：C
你的答案：林昭
（经复核正确）」
翻到背面，是周晏左手写下的建筑公式，最后被粗暴划掉，改成：
「捕获条件：
1. 轨道偏心率＞1
2. 你自愿」
窗外突然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声响。林昭转身时碰倒了标本架，玻璃罐里的银杏叶纷纷扬扬洒落——每片背面都标着日期，从2007到2023。
暴雪夜的诊所暖气失灵。林昭盯着周晏被烫伤的右手，护士拆开的绷带下，疤痕组成清晰的字形：LZ=ZY。
"肌腱炎是真的。"麻药未退的周晏突然开口，"为了修图书馆雨棚摔的。"他左手摸向胸口项链，"但戒痕是那晚…你咬的。"
记忆闪回毕业晚会暴雨夜。林昭想起自己确实咬过他——当周晏把柠檬糖强塞进她嘴里时。可糖纸内侧分明写着：「如果苦，就吐在我掌心」。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警报。周晏在昏迷中扯出项链——吊坠里封着半片银杏叶，断口处新增的刻痕写着：「母系遗传也有例外」。
林昭突然想起高三图书馆，那本被翻烂的《植物基因工程》扉页题字：「叶绿体属于母系遗传——但线粒体可以交换」。
晨光染亮墓园时，林昭找到了第52座墓碑。
黑大理石碑上并排刻着：
林昭 周晏
1989.5.2 - ∞
背面钉着的铁盒里，躺着两枚素圈戒指。男戒内壁刻着「逃逸速度=0」，女戒里藏着张心电图——周晏手术时的生命体征，波动频率与他素描本里画过的、她转笔时的节奏完全重合。
雪突然停了。林昭把戒指套进周晏无名指，金属压住新鲜疤痕："你早知道我会来。"
周晏举起缠绷带的右手，阳光透过指缝在地上投出「2005.09.01」——他们初遇的日期。
"不。"他低头吻她睫毛，"我只是把余生都设成了捕获坐标。"
远处教堂钟声惊起群鸦，冻僵的银杏叶在风中翻飞，露出背面最新标注：
「最终捕获点：
当轨道偏心率＞1，
你走向我的步数就是逃逸速度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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