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的左手婚戒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手术台边的托盘里，躺着三样东西：
氧化发黑的银杏标本（叶脉刻着「LZ=ZY」）
被血浸透的校徽（2007年林昭假装没发现的那枚）
撕碎的志愿表（用建筑测绘胶带粘成柏林地图）
"麻醉前最后确认。"医生敲着病历板，"右手肌腱粘连松解术，患者曾拒绝镇痛泵，理由是…"
"需要保持清醒做梦。"周晏突然看向观察窗。
单向玻璃后，林昭正把脸贴在窗上呵气，用指尖在雾气里画了个歪扭的染色体兔子。
康复中心的走廊像条时间隧道。林昭数着墙上的邮戳装饰——从2005到2023，每个5月2日的信封都被裱在相框里，连起来是道双螺旋。
最末端的展示柜突然吸引她驻足。里面是周晏的左手石膏模型，掌心位置凹刻着：
「当R=∞，v=0」
玻璃反射中，周晏的轮椅无声滑近。他右手还缠着绷带，却用左手展开张蓝图：《抗抑郁药物研究所·最终版》。
"雨廊的铜丝，"他指向图纸，"用的是当年修你伞的那根。"
林昭突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暴雨夜，周晏把伞塞给她时，伞骨接口处雕的小星星——现在成了研究所玻璃幕墙的铆钉图案。
午夜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蜂鸣。林昭在周晏的呼吸机面罩上呵气，画下第七题的公式。
"你改错了。"周晏突然出声，麻药未退的右手准确抓住她食指，"漏了引力常量修正项。"
他牵引她的手指在雾气里续写：
「G=6.67408×10⁻¹¹N·m²/kg²
——但捕获你只需要初始速度为零」
呼吸面罩渐渐模糊。林昭低头时，发现周晏左手无名指的戒痕处新增了纹身——钛合金婚戒的内圈刻字被复刻在皮肤上：「自愿被捕获」。
监护仪突然警报大作。护士冲进来时，周晏正把林昭的食指按在自己脉搏上："这才是…真正的逃逸速度解。"
初雪停歇的墓园，林昭撬开第52座墓碑后的铁盒。
里面不是骨灰，而是上千张柠檬糖纸——每张背面都标着日期，从2005到2023。最早那张裹着颗融化重铸的锡制星星，刻着：「给二十年后的林昭」。
她对着晨光转动星星，锡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微型磁带。老式录音机里响起少年周晏的声音：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
1. 我肯定已经找到你
2. 右手应该能重新画图了
3. 最重要的是——
第七题选C确实是错的，
但选你永远正确。」
雪又下了起来。林昭转身时，看见周晏站在研究所雨廊下，藏青色玻璃映出他们重叠的身影——像那年走廊相撞时，散落的雪松木屑与纸张在阳光里定格成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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