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的时间

挂了电话，他去茶水间倒水，看到苏念正对着电脑发愁。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这个海报的配色总是调不好。”苏念皱着眉，“客户想要温暖又不张扬的感觉，我试了好几种都不对。”

林深看了看屏幕上的设计稿，主体是一只蜷缩在沙发上的猫，背景是模糊的暖色调。他想了想，指着背景说：“或许可以把橙色的饱和度调低一些，再加入一点浅灰蓝？就像……傍晚时分，夕阳刚落下，房间里残留的那种光线，既温暖又带着点安静的感觉。”

苏念眼睛一亮，立刻动手调整。几分钟后，她把屏幕转过来：“林深哥，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画面上，暖橙与浅灰蓝交织，像黄昏时裹着薄毯的慵懒时光，确实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嗯，很棒。”林深由衷地说。

苏念开心地笑了：“太谢谢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馄饨吧？就上次那家。”

林深心里一动。他知道，按照循环的规律，今晚20:00左右他就会死亡。和苏念的约定，似乎注定无法实现。但他看着苏念期待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好啊。”

或许，在死亡到来前，他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约定”。

下班时间到了。林深收拾好东西，走到苏念座位旁。苏念已经换好了那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画板：“走吧！”

两人一起走出写字楼。夕阳依旧绚烂，把天空染成油画般的色彩。林深下意识地看了看表，19:30。还有半个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和苏念并肩走进老城区的小巷。馄饨店里人不多，老板看见他们，笑着问：“还是老样子？”

“嗯！”苏念点点头，然后对林深说，“我今天画了新的速写，你看看。”

她把画板递过来。上面画的是昨天傍晚的巷子，夕阳的光斑透过老槐树的枝叶，落在青石板路上，一个穿浅蓝色裙子的女孩蹲在地上，似乎在逗弄一只流浪猫。画面温暖而生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画得真好，”林深看着画里的女孩，“很有灵气。”

“是因为你昨天的建议呀。”苏念脸颊微红，“我还画了一个人……”她翻到下一页，画面上是一个站在夕阳里的男生背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望向远方的天空。虽然只有背影，但林深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

他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苏念。苏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搅动着碗里的馄饨：“昨天看你站在巷口……觉得背影很好看，就偷偷画下来了。”

林深的喉咙有些发紧。在重复的28天里，第一次有人为他画了一幅画，记住了他的样子。这比任何语言都更让他感到震撼。

“谢谢你，苏念。”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两人默默地吃着馄饨，偶尔聊几句。林深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他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一点点靠近20:00。

19:58。

林深放下筷子，手心开始冒汗。他知道，死亡随时会降临。他看了看苏念，她正低头喝汤，嘴角沾了一点汤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忽然很想告诉她真相，很想抓住这短暂的温暖。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一旦说出口，会发生什么。

19:59。

“林深哥，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苏念抬起头，关切地看着他。

林深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有点累。”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巨大的撞击声和路人的惊呼！

林深瞳孔骤缩。来了！和前28次一样！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推开苏念，想逃离这个注定的结局。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看到苏念惊恐地望向窗外，而她的身后——天花板上一块松动的吊灯，正摇摇欲坠地朝着她的方向砸下来！

“小心！”

林深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苏念面前。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