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青石板时,我正将第七枚银铃系在竹帘上。
岩温在里间敲打婚镯的最后一道云纹,雪白长发用银绳束在脑后。三个月前那场焚山祭在苗岭深处留下焦黑伤疤,却在我们的银器铺子檐角催生出连绵的蓝花楹。
"老板娘,这对耳环能改成同心锁吗?"穿汉服的少女递来熟悉的双鱼银饰,她男朋友脖颈后的蝎子纹身正在渗血。我瞥向柜台下的鎏金匣,岩温锻造的镇魂钉在丝绒垫上泛起冷光。
玻璃门突然被暴雨撞开,陈昊举着直播杆闯进来,镜头直怼我腕间的守山印:"家人们!这就是苗疆最后一位巫蛊娘子!"他亢奋的声音里混着细微嗡鸣,领口隐约可见银色鳞片在皮下游走。
岩温的银刀破风而来,钉住陈昊袖口躁动的蛊虫。我捻起那枚长焦镜头轻笑:"陈先生还是这么喜欢拍禁忌画面。"指尖抚过镜头镀膜时,一只银蝶从监控死角掠过他青黑的眼眶。
深夜打烊时,岩温将我抵在锻银炉前温酒。他新打的银冠硌在我肩头,鎏金匣里的噬心蛊卵在月光下明明灭灭。
"今天第十七个中蛊的游客。"我咬开他衣襟上的银扣,"你真打算让银匠铺兼营驱蛊业务?"
他含着我的耳垂低笑,眼尾新生的小银蝶停在锁骨:"当年你母亲给我种锁魂蛊时,可没说售后要管千年。"炉火忽地爆响,我们交叠的影子映在绘满古苗文的砖墙上,恍若禁地壁画里那对持蛊起舞的始祖夫妻。
凌晨四点,我给第七枚银铃刻上陈昊的生辰。岩温在二楼露台吹骨笛,笛声惊起满山银蝶。快递员取走寄往精神病院的鎏金匣时,直播平台正推送着最新热搜:#户外主播陈昊夜访苗寨后突发癔症#
晨光染红银器铺的匾额时,我摸到小腹微微发烫的火焰纹。岩温将锻银锤换成绣花针,正笨拙地给婴儿帽缀银铃。他雪发间缠着我新编的蓝花楹,落在银胎掐丝镜框里,恰似当年母亲支教照片上的一抹月光。
竹帘突然被山风掀起,第七枚银铃在霞光里碎成齑粉。我望着掌心浮现的第八道蛊纹轻笑——这次该轮到哪个不长眼的探险博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