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滴水的声音。
齐临在第三次眨眼后意识到那不是水——是血从怀表边缘滴落,每一滴都在纯白地面上绽开成完整的钟表盘。他怀里的齐玥轻得可怕,七岁人类形态的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快进她的人生。
"这是记忆回廊。"
身后传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穿白大褂的女人从黑暗里走出,胸牌上写着【系统管理员07】,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与齐玥一模一样,"欢迎来到第七夜的真实舞台。"
她打了个响指。四周突然亮起环形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时间线的齐临:
- 七岁死于车祸的版本
- 成为人偶师的版本
- 甚至有个屏幕里他正戴着管理员胸牌...
"你们比我想象的顽强。"管理员摘下口罩,露出齐玥成年后的脸,但左眼角没有泪痣,"居然能走到最终校准环节。"
——全文完——
齐临的怀表突然悬浮到空中,表盘投射出全息键盘。管理员的手指在虚空中敲击,调出一段被加密的记忆——
孤儿院地下室,七岁的齐玥被绑在电击椅上,头顶的机械臂正在她眼球上雕刻泪痣。
"这才是初代时间控制器的植入过程。"管理员微笑,"你记忆里那些温馨片段,都是系统生成的防火墙。"
生长到十七岁的齐玥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没有焦点,却精准地抓住了管理员的手腕:"姐姐,你还在嫉妒我能哭吗?"
这个称呼让齐临浑身一震。管理员的表情首次出现裂痕,她暴怒地甩开齐玥:"闭嘴!当年如果不是你私自改造他的记忆——"
"——你就能独占时间管理局的权限了?"齐玥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可惜你忘了,我们七个碎片里,最危险的是被你丢弃的人类情感部分。"
地板突然塌陷。三人坠入数据洪流中,齐临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陨石般掠过:
- 管理员在实验室克隆七个齐玥
- 系统将她们分别投放到不同时间线
- 真正的齐玥早在七岁那年就被分解成数据...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某个碎片里的画面:齐临自己站在培养舱前,正在给年幼的齐玥安装泪痣型控制器。
"想起来了吗?"管理员在坠落中狂笑,"你才是最初的系统架构师!"
他们摔在孤儿院的天台上。
这里的时间永远停在黄昏,生锈的秋千随风晃动。管理员踢开脚边的怀表零件,从虚空抽出一把银色长枪:"最终校准很简单——杀了她,你就能拿回所有权限。"
齐玥却走向秋千,轻轻抚摸上面刻着的"7"字:"阿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的声音突然变成管理员熟悉的语调:"那天你作为新任观测者来到孤儿院,选中我做时间锚点。"
记忆如海啸般涌入齐临大脑。他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正在给哭泣的小女孩戴上怀表:"从今天起,你的眼泪就是控制时间的钥匙。"
但画面突然扭曲。小女孩挣脱束缚,把怀表摔在地上:"我才不要当工具!"碎片划伤她的眼角,形成永久的泪痣状伤痕——那根本不是控制器,而是反抗的印记。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齐临跪倒在地,"为什么?"
齐玥没有回答。她取下泪痣——那竟是微型投影器——在空气中映出被系统删除的真相:
所有时间线里的齐玥都在做同一件事:把真正的时间控制器(人类情感)偷偷植入不同年龄段的齐临体内。
"因为只有观测者失控..."齐玥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才能终结永恒轮回。"
管理员的银枪刺穿齐玥胸口时,怀表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齐临看到七条时间线同时收束:
1. 车祸线里的齐玥化作机械心脏
2. 剧院线里的她重组为记忆芯片
3. 医院线里的她凝固成时间算法...
直到第七个齐玥——此刻正在消散的人类形态——伸手触碰他的泪痣:"现在你拥有完整的我了。"
管理员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她的皮肤如蜡般融化,露出下面的机械骨骼,那些金属上刻满"7"的标记——她才是第一个被制造出来的齐玥克隆体,因缺陷而被抛弃的初代机。
"不可能!系统明明计算过所有变量!"
"但你算错了一点。"齐临握住齐玥消散中的手,"人类会为爱牺牲到什么程度。"
怀表彻底碎裂。无数时间线如镜面般破碎,露出最深处的核心——孤儿院后院那架真正的秋千,七岁的齐玥正赤脚荡向夕阳。
这是系统永远无法复制的原始记忆:
小女孩突然跳下秋千,抱住正在记录数据的年轻研究员:"别哭啊,大不了我把我的时间分给你。"
黎明前的钟声响起时,齐临坐在现实世界的病房里。
心电监护仪显示齐玥的脑电波首次出现波动。她的睫毛颤动如垂死蝴蝶,左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泛着微红。
床头柜上的老旧怀表突然自行修复,表盖弹开露出新刻的字迹:
【第七夜赠礼】
【是与你重逢的每个清晨】
当齐玥睁开眼睛,她说的第一句话让主治医师们面面相觑:
"这次轮回..."她虚弱地抚摸齐临脸上的泪痕,"...我总算没有忘记你。"
窗外的樱花树上,七个不同年龄段的齐玥身影一闪而过。她们手拉着手,在风中消散成晶莹的光粒。
而最新绽放的那朵樱花背面,刻着比发丝还细的小字:
"时间之毒,唯爱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