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得猛烈去得也急，豆大的雨点忽地就停了。乌云仿佛被人撕开了口子，金灿灿的晨光斜射进破庙，恰好落在残墙那血色纹路上。

潮湿空气里弥漫着腥味和泥土味，黏在皮肤上让人难受。楚天弓着腰喘气，左臂的血印烫如烙铁，顺着血管突突跳动，与墙上扭动的纹路节奏相合。他咬着后槽牙想站直，机械臂却咔咔作响不听使唤，暗金色光芒忽明忽暗，似在与血印较劲。

“啧啧，总算肯露面了。”冰甲首领慢悠悠摘下头盔，露出布满冰晶纹路的脸。楚天恍惚觉得这纹路与极北冰窟影像中图腾柱上的刻痕很像。

这家伙突然双掌按地，冰蓝色光沿青石板缝钻入，与地上的血渍搅和。破庙温度骤降，墙上血色纹路猛地亮起，像活蛇般重组，连成密密麻麻的咒文。

“这叫万血噬魂阵，”冰甲首领起身拍拍手，冰晶脸笑得狰狞，“用你们守护者两百七十六条血脉炼的。今天让你尝尝被自个儿祖宗啃噬的滋味。”

楚天左臂像要炸开，血印与墙上咒文似两块吸铁石，扯着他的血往一处拽。他疼得闷哼，单膝砸在地上，碎石硌得膝盖生疼。机械臂腾起黑雾，暗金色符文忽明忽灭，像快熄灭的油灯。

“撑不住了？”冰甲首领歪头看他，轻点脚尖顺冰线滑来，长矛指着楚天眉心，“洛冰河大人说，你这种血脉就是笑话。空有力量不会用，跟你那废物祖宗一样。”

这话如针扎进楚天脑中，他晃晃头，视线冒金星。忽然瞥见木簪女人腰间熟悉的水蓝色——戏水鸳鸯佩！阳光穿过玉佩镂空纹路，在地上投出跳动的光斑，与墙上的血咒共舞。

玉佩突然发烫，木簪女人惊叫想扔掉，却发现玉佩像长在身上。白光爆开与血色咒文碰撞。诡异的是，狰狞血字扭曲变形，化作冰天雪地景象——极北冰窟！

楚天的魂像被拽进冰天雪地，苏婉如困在中间冰壁里，缠着玄铁锁链，脸色惨白。锁链时不时收紧，冰渣簌簌落下。她看见楚天，眼睛一亮，嘴唇无声蠕动。

“婉如！”楚天吼声卡在喉咙变成嗬嗬抽气声，想扑过去撞碎冰块，身体却沉重如灌铅。锁链上的纹路越来越亮，与左臂血印相同。

“锁……”苏婉如嘴唇又动，楚天看清第一个字。

“心……”第二个字刚出，锁链勒进她皮肉，鲜血顺锁链在冰壁上汇成小溪。

“不——！”楚天喷出一口血，幻境晃了晃又清晰，他看见苏婉如用尽最后力气说出第三个字：“链……”

冰壁炸开，苏婉如身影碎成千万片冰晶。

“婉如！”楚天吼声震得破庙残瓦哗哗掉落，不顾一切冲向墙上幻影，左手却被死死拽住。

“还没醒吗！”莫言声音炸在耳边，带着血沫的热气喷在楚天脸上。楚天才发现半个身子已撞进血咒光幕，半个胳膊开始透明。莫言脸色惨白，右手攥着他的手腕，指缝全是血，顺胳膊往下淌。

血珠落在楚天手臂血印上，突然冒白烟。莫言“啊”了一声像被烫到，却仍不撒手。楚天震惊地看着两人相连处，莫言的血顺着血纹钻进他身体，所过之处，原本狂躁的血印温顺不少。

“这……”云中鹤捋胡子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着莫言手臂上浮现的淡金色符文，又看看楚天平稳的气息，突然倒吸一口气，“九天玄女的血脉……怎么会……”

“老杂毛，找死！”冰甲首领显然不想给他们时间。他吹了声口哨，庙外先锋军士兵整齐拔刀抹脖子，鲜血喷涌化作血珠飞向墙上咒文。

血色光幕暴涨，庙里温度骤降至冰点。楚天看见呼出的白气带血丝，机械臂咔咔作响似要散架。莫言咬牙往他身上推血，嘴唇咬烂，血沫顺下巴滴在地上汇成小溪。

“不行……撑不住了……”莫言腿软跪地，仍死死攥着楚天的手，“你答应过……要找到她……”

楚天想起苏婉如最后的眼神，不是绝望是笃定，就像第一次去黑风谷历练他差点被妖兽吞了时的眼神，然后一把火符炸了妖兽眼睛。

“对啊……她在等我。”楚天攥紧拳头，机械臂停止颤抖。看着左臂温顺的血纹和莫言手臂上的金色符文，他脑子像炸开——不是对抗是融合！

“莫言，松手！”楚天突然吼道。莫言一愣，楚天已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血引向机械臂。金色符文遇暗金色机械臂能量像活了似的游走，所过之处血色纹路温顺得像小猫。

“疯了！”冰甲首领取出冰晶哨子往嘴里塞，那是召唤援军的信号。

“你的对手是我！”云中鹤突然动了，老道把拂尘缠在腰里，撕开衣襟露出后背。楚天和莫言同时倒吸一口气，那后背赫然纹着半张金光闪闪的图腾，与极北冰窟影像里石柱图案一模一样！

“五十年了……”云中鹤双手结印，周身灵力狂暴似要炸开，“你们这帮异界杂碎，欠我们的该还了！”

金光与冰晶暴涨，破庙被两种力量充斥得摇摇欲坠。楚天趁机把莫言的手按在机械臂核心位置，大吼一声：“合！”

暗金色机械臂能量、血色禁忌之力、莫言金色精血符文，在他掌心汇成漩涡。漩涡越转越快，渐渐变成赤金色，周围空气被撕扯得滋滋作响。

“不可能……”冰甲首领冰晶脸第一次露出惊恐，“守护者怎么可能……”

楚天没空理会，他感觉苏婉如在前方等着，锁链另一端在极北冰窟。他举起赤金色右臂，对着血咒光幕中心——幻境里困住苏婉如的冰壁位置，猛地砸下。

“婉如，我来接你了！”

赤金色光拳撞上血色光幕瞬间，世界安静了，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破庙残垣断壁被炸飞，烟尘中冰甲首领像个破布娃娃飞起，身体在空中就开始瓦解。

“你们家族的债……”冰甲首领碎片里掉出个东西，叮叮当当滚到楚天脚边，“洛冰河大人不会……”话没说完就化作冰晶消散在晨光里。

烟尘落定，楚天喘着粗气捡起脚边冰凉的东西——青铜令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图案：楚天家族世代相传的苍鹰纹章。

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先锋军首领身上？

楚天握紧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阳光透过烟尘照下，把他影子拉得老长。远处修仙联盟援军喊杀声渐渐远去，莫言靠在断墙上昏迷不醒，云中鹤背对着他整理衣袍，没人说话。

只有风卷着血腥味的空气，掠过硬币大小的青铜令牌，发出细微嗡鸣。

血遴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