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小屋的蔷薇比去年开得更好。陆子谦蹲在花丛边，手指轻抚过丝绒般的花瓣。五月的阳光透过叶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看这个！"尚泽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子谦转身，看到他举着一封航空信，信封上尚父凌厉的字迹清晰可辨。尚泽宇走路已经几乎看不出跛态，只有剧烈运动时右膝才会偶尔抗议。
"你爸来信？"陆子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是催你回国接手公司？"
"这次不一样。"尚泽宇神秘地眨眨眼，拆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纸——是槐树巷老宅的地契复印件，以及一张简短字条：
「儿子们：
老宅装修好了，书房朝南。
随时回家。
父」
陆子谦瞪大眼睛。"儿子们？他叫我..."
"嗯哼。"尚泽宇咧嘴笑了，露出那个熟悉的酒窝，"上周他打电话问我求婚计划时就这么称呼你了。"
"求...什么？"陆子谦手里的花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尚泽宇没有立即回答。他拉着陆子谦走进小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聂鲁达诗选》——正是当年他送给陆子谦的那本。书页间夹着一个小巧的蓝丝绒盒子。
"五年前，"尚泽宇单膝跪地，右膝小心地避开硬木地板的接缝，"在那场雨里，我就想这么做了。"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素净的白金戒指，内圈刻着"Q&Z 五年前那场雨"。
陆子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想起初遇时那场倾盆大雨，想起尚泽宇为他撑起的外套，想起他们在无数个雨中共撑一把伞的时光。
"这枚戒指，"尚泽宇轻声说，"我准备了五年。本来想在毕业典礼上求婚，但..."他摸了摸右膝，"复健进度超预期，医生说下个月就可以尝试慢跑了。"
陆子谦的视线模糊了。他跪下来与尚泽宇平视，额头相抵。"这就是你偷偷联系国内球队的原因？"
"你知道了？"尚泽宇惊讶地挑眉，随即苦笑，"果然瞒不住你。"他捧起陆子谦的脸，"但这不是全部原因。看窗外。"
窗外，一辆房产中介的车刚刚离开，车门上印着"苏黎世湖畔房产"的字样。
"那座带码头的小屋？"陆子谦想起上周路过时他们随口称赞过的房子。
"已经买下了。"尚泽宇吻了吻他震惊张开的唇，"一楼做你的书房，二楼我的健身房，阁楼留着给妈妈种花。"他顿了顿，"当然，前提是你愿意..."
陆子谦的回答是一个长吻。当他们分开时，戒指已经戴在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当晚，他们在壁炉前讨论未来。尚泽宇的复健进展神速，国内几家篮球俱乐部已经抛出橄榄枝；而陆子谦的新小说《不完美的蔷薇》刚收到出版社预付金，足够他在瑞士安心写作一年。
"如果我们回国..."陆子谦盯着火焰，"你会不会后悔放弃瑞士的治疗条件？"
尚泽宇摇头。"Dr. Keller说我的恢复已经是医学奇迹了。"他笑着卷起裤腿，露出那道长长的疤痕，"剩下的靠自己锻炼就行。"
陆子谦轻抚那道疤痕，想起手术后在瑞士的艰难复健日子。尚泽宇多少次疼到呕吐却仍坚持训练，多少次在噩梦中惊醒问他"如果我再也不能跑怎么办"。
"你呢？"尚泽宇反问，"如果跟我回国，会不会后悔放弃这里的安静写作环境？"
陆子谦看向书桌——那里摊开着徐志远未公开的信件，他正在整理准备出版。其中一页被特别标记：
「爱不是寻找完美的人，而是学会用不完美的眼睛，看见完美。」
"我的写作从来都需要土壤，"他轻声说，"而你是我的根。"
第二天清晨，复健中心的跑道上，尚泽宇完成了医生认为不可能的百米冲刺。当他喘着气跑回起点时，陆子谦正捧着刚收到的邮件发呆——北大创意写作项目的录取通知。
"你去吗？"尚泽宇擦着汗问。
陆子谦把通知折成纸飞机，掷向远处的湖面。"我们可以视频上课。"
尚泽宇大笑，突然将他拦腰抱起转了一圈，就像五年前在篮球场上常做的那样。陆子谦惊叫一声搂住他的脖子，阳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戒指碰到尚泽宇后颈的皮肤，凉凉的。
"对了，"尚泽宇放下他，神秘地说，"有个人想见你。"
他指向复健中心门口。一个银发老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拆迁日记》——是陆子谦已经绝版的处女作。
"霍洛威教授？"陆子谦难以置信，"您怎么..."
"这个年轻人每天给我发邮件，"老教授指了指尚泽宇，"说你值得更好的出版社。"他眨眨眼，"我刚好在苏黎世开会，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徐志远书信集的英文翻译？"
陆子谦转向尚泽宇，后者正得意地晃着手机——屏幕上是长达数月的邮件往来记录。
"你什么时候..."
"复健时无聊嘛。"尚泽宇满不在乎地说，但耳尖红了。
傍晚，他们回到蔷薇盛开的小屋。陆子谦在整理徐志远信件时发现一张夹在中间的便签——尚泽宇的字迹：
「亲爱的未来丈夫：
如果你正在读这个，说明我的求婚成功了。
现在转身，阳台上的蔷薇比信精彩多了。
爱你的 Z」
陆子谦笑着走向阳台。尚泽宇正站在那里，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左手同样闪着银光——一枚与陆子谦同款的戒指。
"什么时候准备的？"陆子谦惊讶地抓起他的手。
"和你那枚同时。"尚泽宇将他拉入怀中，"五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
远处的雪山染上晚霞的粉色，蔷薇在微风中摇曳。陆子谦想，这就是幸福的模样——不完美，但完美得刚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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