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他!打死他!”
“打死他!”
“你这个罪人!!!”
眼前一片昏暗,黑暗中闪烁着无数的彩色亮点,跳跃着、翻滚着,耳边嘈杂的声音混在其中,逐渐崩坏。耳鸣声越来越大,残存的意识勉强可以促使自己抱住头部。
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无法反抗。“为什么呢?”脑海中只有这一个问题。
眼前一片模糊,怎么也看不真切。迷茫感使些麻忘却了疼痛,耳边的嗡嗡声使他无法思考。
终于,耳鸣声越来越小,些麻慢慢睁开眼睛,有些模糊,但看起来好像是结束了。缓慢地支起身子,坐起来。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新伤叠着旧伤,四肢还有点麻。
这是些麻,15岁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与别人不同。
些麻缓缓站起来,用衣服遮住伤口,往家里走去。
家里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人。洗得发白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几乎不透光。屋子角落有一个楼梯,正对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镜子,镜子右下角有些细细的裂口,模模糊糊的粘着一些擦不掉的印迹,已经记不得是什么了。
些麻就站在这个镜子前,面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两人对视。
“……”
“我有罪吗?”
“……”
“我有罪……吗?”
“……”
“是吗?”
“是。”
镜子里的自己模仿着眨了眨眼,一样的没什么情绪。
“些麻!”
突然,一个声音从些麻的身后响起,是乌娜尔回来了,少女带着她那独特的青春活力,脚步轻盈,与这个家沉寂的氛围格格不入。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啊,你又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啊……我……”些麻的眼神带着些许躲闪,手不自觉地握紧,攥住衣角。
“我不知道……”
“你又在胡思乱想啦?”说着,乌娜尔拉住些麻的手,拉着他往楼梯上走,边走边说:
“怎么啦?今天在公园玩的不开心吗?嗯……是有人欺负你吗?”
“没……”些麻全程低着头。
“那就好,晚饭想吃点什么?哎呀……这节楼梯得修了。”
“都可以……”些麻低头看了一眼那节破损的楼梯,有几块木板断裂了,还有些松动。
“诶,我今天练舞的时候摔了一跤诶,可疼了,些麻都不关心关心姐姐嘛?”
“我……我给你贴创口贴。”
“哈哈,开玩笑哒!不疼的,不用担心。好啦,我去炒菜,你先坐在这里等着。”乌娜尔松开些麻的手,转身往厨房走去。
些麻坐在饭桌前,手有点凉,就搓了搓手。
这时,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些麻犹豫着走过去,接了起来。
“些麻?你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
“嗯……妈妈。”
“你最近怎么样了?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回答我的。我打算让你搬家了,搬来我这里,离开……那里,我照顾你。你的那间房……嗯……就先放在那里吧,我有时间看看能不能租出去。”
“……”
“你觉得呢?”
“我……再看看吧……”
“行,你看着办,我等着你。”
“嗯。”
挂断电话,不一会儿,乌娜尔端着饭菜走了出来。
“吃饭啦!”
“啊,好,我来了。”
些麻帮着乌娜尔摆好餐具,两人坐在餐桌前。
“嗯?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吗?我看你在电话旁边。”
“嗯,对……是妈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想让我们搬过去。我说我想再等等……”
乌娜尔沉默了一会儿,说:“啊,没事!先吃饭!”
乌娜尔做的饭总是有一股泡面味,有点怪怪的,但些麻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他还挺喜欢的。
夜幕降临,世界变成了深蓝色,些麻的房间有一扇窗户,此刻打入了几道金灿灿的阳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彩色的世界。些麻从窗户翻出去,踩在浅紫色的草地上,惊起几只雪白的小虫。小虫盘旋着飞上天空,与此同时,那深紫色天空中,有几只长了长长的角的淡蓝色的马,一边嘶鸣一边飘转着。
不远处,金黄色头发的男孩在放风筝。些麻走了过去,两人并排站着,一同看着天上飞得正欢的风筝。彩色的风筝飘啊飘,忽高忽低,左右摇摆着。彩色的风筝变成了白色的船,乘着两人行驶在河流中。
“你来了?”男孩率先开口。
“嗯,你最近怎么样……?”
“嘿嘿,还是那样,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你看,我妈妈新给我做的风筝。”男孩指了指手中的风筝,笑得很灿烂。
“你妈妈……真的很厉害,佳盛……”些麻看了一眼那带着花朵绣纹的风筝。
“是吧!很厉害!”佳盛停顿了一下,“那个……很抱歉我还是没能找到你的姐姐……自从她上次失踪之后,我们一直都在找她。你不在的时间我也在……”
“嗯……没事……可以再找……”
“啊,你也别太难过啦,你姐姐肯定也很想你,肯定也在哪里找你呢!”
“嗯……”些麻不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划过水面,泛起荧光色的涟漪。
“诶,明天还会来找我吧?我一个人挺无聊的。”佳盛金黄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像阳光一样柔和。
“不是有耶芙玛吗?”
“她啊,她成天搁屋子里躲着呢。”
“好……”
些麻的话还没有说完,水面翻滚汹涌,小船翻了过来,些麻跌入了水中,气泡破裂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他无力挣扎,只能看着水面投下来的那束光渐渐离自己远去,最终消失,沉入黑暗的水底。
“呼!哈……哈……”些麻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布料,大口呼吸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
今天是阴天,天空堆满了乌云,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些麻走在路上,小心翼翼地躲开了昨天的那些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房子前。房子有些破旧,外墙看起来很久没刷了,角落长满了爬山虎,整个房子几乎都被植物包围了,这里是佳盛的家。
些麻轻轻敲响了佳盛的家门,过了好久才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佳盛打开门,微微探出头,身子依旧躲在门后。
“你……来了,有……有什么事吗?”佳盛的眼睛发红,头发毛毛躁躁的,像干巴巴的枯草,看得出来很久没有打理了。
“呃……我打算走了。”些麻挠了挠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啊……呃……你,你要走了?我……我……”佳盛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慌张与不安。“不回来了……?”
“嗯……”
“抱歉……我……我先回去一下。”说着,佳盛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
些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佳盛重新打开了门。
“些麻……我……”
“这是我两年前弄坏的风筝……还给你,我……修了修,抱歉……”些麻不等他说完,就把风筝递给了他。
“你还留着呢啊……没事的。”佳盛看着手里那灰色的风筝,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地还原上面的绣纹,但还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嗯……我走了。”
“你去哪?呃……抱歉,我是不是不该问的……”
“没事,我也不知道的。”
“我……会……想你的……”佳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些麻回到了家中,在镜子前又站了一会儿,去收拾了一些必需品。
“些麻?你在干什么呢?”乌娜尔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凑到些麻的身边。
“姐姐……我……我出去一下。”些麻谨慎地思考了一下措辞,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诶,是要出去旅游吗?不带上姐姐嘛?”
“啊……带,带……”些麻的头低得更深了。
“那走吧!”说着就拉起了些麻。些麻赶紧背起了包,跟着乌娜尔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