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的手指刚触到那把犀角梳,锁魂玉就咔嚓一声裂了。她手一抖,梳子卡在云昭银白的发丝里,拔都拔不出来。
“陛下,归墟的镇魂钉...”司命的声音有些发颤。
云昭漫不经心地推开妆奁上蜷缩的九尾狐,铜镜里映出她左肩若隐若现的火焰纹。“断了三成。”她嗅了嗅空气,“烛阴的口水味都飘到天界来了。”
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仙娥们的惊呼此起彼伏。云昭赤着脚走到殿门口,抬头望去——三十三重天的祥云正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吞噬,露出后面猩红的九轮冥月。诛神阵的罡风呼啸而来,削断了她半截衣袖。
十万天兵在云端结阵,星斗大阵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苍穹。可那道撕裂虚空的裂缝越来越大,根本拦不住。云昭握紧弑神枪,昨夜推演的卦象在脑海中闪过:荧惑守心,大凶。
“让开。”她长枪一挑,挡路的天将倒飞出去。众神的惊呼声中,云昭纵身跃入裂缝。
混沌海的水汽扑面而来,腥咸的味道裹住她的脚踝。云昭眯起眼睛,在渊薮的最深处,一抹白衣格外刺眼。那人正握着溯光梭,对准自己的心口。
血雾在海水中炸开,像一朵妖艳的优昙婆罗。烛阴正要咬断建木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云昭瞳孔一缩——那仙君左眼鎏金,右眼冰蓝,眉心血痣和她颈间锁魂玉的裂痕一模一样。
"放肆!"弑神枪劈开混沌,云昭一把抓住仙君的后领,把人从兽口拽了出来。少年胸前的血染红了她半边裙裾,掌心却紧紧攥着一块桂花糖:"终于...等到..."
惊雷撕裂海面,天道化身的白鹿踏浪而来。云昭望着白鹿角间缠绕的堕神草,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反手将仙君钉在未腐的镇魂钉上,枪尖点在他心口:"名字?"
"玄...溟..."少年咳着血沫微笑,腕间的堕神草突然暴涨,"小心身后!"
烛阴的毒牙离云昭后心只剩三寸,玄溟周身爆开幽冥火。云昭看着他在火光中化作半透明状,终于认出这火焰的本源——七万年前冥界叛乱,被她亲手诛杀的冥后,临终前护着的正是一团这样的火种。
"真麻烦。"云昭并指剜入自己左肩,神格离体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当裹着湮世劫火的神格没入玄溟心口时,整片混沌海沸腾如熔炉。
白鹿发出刺耳尖啸,云昭在颠倒的天地间握住弑神枪。她看着逐渐凝成实体的玄溟,少年眼中流转的星图正与弑神枪尖的铭文呼应:"替本座守三百年混沌海,换你一条命。"
"不够。"玄溟突然扣住她流血的手腕,优昙婆罗顺着两人交握处疯狂生长,"还要一场雪。"
"雪?"
"落在你给我糖的那天。"
"噗嗤"一声,白鹿的角扎进了云昭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混着海水变成一场倾盆大雨。雨点还没落到海面,就化作了片片雪花。
云昭看着烛阴的幻影在雪中慢慢消散,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是你啊..."她手中的弑神枪狠狠刺穿了白鹿的喉咙。玄溟的幽冥火顺着枪身爬了上来,火焰中,云昭仿佛看见了十万年前的场景:创世神把七情封进弑神枪时,一滴泪掉进了混沌海,化作了最初的冥族。
火光渐渐熄灭,云昭手腕上多了一条冰晶手链。玄溟安静地躺在优昙婆罗花海里,心口跳动的正是她的一半神格。
"陛下!"司命慌慌张张的声音从海面传来,"仙界那帮老家伙说要祭天..."
云昭伸手摸了摸少年异色的双瞳,把弑神枪插进了归墟的阵眼:"告诉他们,本座亲自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