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屑与摇篮曲

出版社的午休时间，阮语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发呆。发件人一栏写着"许墨阳教授"，主题却是"关于《量子物理童话集》插画合作事宜"。她指尖悬在键盘上，想起今早出门前，这位"合作方"如何把她堵在玄关，用胡茬蹭着她颈间说要预支"创意报酬"。

"阮编辑？"小林敲了敲隔断，"楼下有位许教授带着小朋友找您。"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穿着恐龙连体衣的小雨炮弹般冲过来："语语妈妈！舅舅爸爸在楼下被记者拦住啦！"小姑娘最近正处在对亲属称呼的创意组合阶段，举着黏糊糊的棒棒糖往阮语西装裙上蹭，"他说要给你看星星的baby！"

一楼大厅的骚动中心，许墨阳正被科技频道记者围堵。他左手护着怀里的天文仪器模型，右手不断看表，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奶嘴。看见阮语时，他眼睛倏然亮起："各位，这就是我太太，《量子物理童话集》的文字作者。"

闪光灯下，阮语看清了他护着的"模型"——那分明是台经过艺术改造的胎心监测仪，显示屏上跳动着小小的光点，下方刻着"预计抵达日：2024.03.21，天琴座与天蝎座相会日"。

"今早刚拿到的检查报告。"回家的出租车上，许墨阳把B超照片塞进阮语钱包时，手指微微发抖，"我算了星图，预产期那天..."

小雨突然从儿童座椅上探身，把黏糊糊的脸贴在阮语腹部："妹妹说想吃芒果冰！"

夜幕降临时，许墨阳发现阮语在书房翻箱倒柜。"找这个？"他举起藏在吊灯里的钥匙串，十二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叮当作响，"明天带你去。"

郊外废弃的气象站里，月光透过圆顶玻璃洒在尘封的"星空小屋"上。二十年前的星座图依然贴在墙边，只是旁边多了张近期拍摄的全家福。许墨阳小心翼翼挪开某个铁柜，露出背后稚嫩的刻痕——"许墨阳和阮语永远在一起"。

"其实我每周都来。"他掸去天文望远镜上的灰尘，"在这里记录了你所有作品出版时的星象。"笔记本扉页贴着她第一本书的封面，旁边是精确的星轨计算："当木星经过天琴座时，她的梦想会照亮更多孩子。"

阮语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突然发现墙角堆着几个蒙尘的礼盒。最早那个包装上写着"给小语16岁生日"，里面是手制的三棱镜，能将阳光分解成彩虹投射在墙上形成星座。

"每年两份礼物。"许墨阳从背后环住她，掌心轻覆在她腹前，"一份寄往虚无，一份藏在这里。"

归途的车上，阮语在储物格里发现一沓泛黄的明信片。最上面那张盖着南极科考站的邮戳："今天在南极圈看到极光，像你眼睛里的光。如果我们的孩子将来问起爸爸去过最远的地方，我会说'是在没有你的每一天'。"

卧室暖光里，许墨阳正给小雨读新绘制的天体绘本："...于是小行星决定留下来，变成守护地球的月亮。"他抬头看见阮语站在门口，眼神温柔得如同初见那日的雨后天晴。

夜半时分，阮语被细微的键盘声惊醒。书房亮着温暖的台灯，许墨阳正在整理《给宝贝的1001夜天文故事》文稿，屏幕右下角开着胎教音乐播放列表。见她走来，他迅速关闭某个命名为"求婚Plan B-Z"的文件夹。

"吵醒你了？"他伸手揉开她微蹙的眉心，指间有星辰草稿的墨水香。阮语摇摇头，将超声波照片贴在星座图上——正好填补了天蝎座与天琴座之间那片温柔的空白。

窗外，以他们名字命名的小行星正经过近地点。而屋内，未写完的童话稿纸上，墨迹未干的最新一行写着："从此以后，所有迷路的星星都找到了归航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