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薛应龙送走了王禅老祖、谢映登,忽见一队人马奔来。原来是樊梨花、程咬金、姜须、花铃带着寒江关的一千精兵,在薛丁山走后不久,就紧跟来了。
薛应龙连忙上前拜见樊梨花等人,请众人上山歇息,吩咐大摆酒宴款待。席间,樊梨花对薛应龙说:“救兵如救火,明日我们就要启程,我儿也随为娘前去。我看此山留着一点儿用也没有了。如果我们一走,来些不三不四之人占了此山为非作歹,贻害无穷。不如将此山烧了。山上弟兄如愿随我们走的,就带他们进唐营;如不愿随我们走,可发给盘缠,让他们回家务农。不知你意下如何?”
“就依干娘。不过,万一爹又发脾气,不要我和娘,那时到何处安身?”
樊梨花禁不住扑哧一笑,说道:“你放心吧,你爹再不会那样了。”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当晚,薛应龙安排地方歇息。第二天,和众喽兵一说,还真没几个不愿意跟薛应龙进唐营的。少数几个不愿走的,遣散回去了。薛应龙吩咐大家收拾细软,准备行装。薛丁山顶盔挂甲,罩袍束带,全身披挂起来。这可真是人配衣裳马配鞍。薛应龙一看干爹神采照人,犹如天将下凡,对樊梨花说:“嘿,娘,难怪你看上我爹,舍不得离开他,原来他真是世间少有的一位英俊将军。”
这话可把樊梨花说得不好意思了。她面红耳赤,杏眼圆睁,说道:“应龙,不许你胡说。这是在玉泉山,说深说浅,为娘还有个担待。如到了两军阵前,为娘一旦掌了兵权,军营中可无戏言。胡言乱语,就可能触犯军规呀!”
“娘,有这么厉害吗?”
程咬金在一旁说道:“一点儿不错。你可得好好学学军中的规矩,万不可犯了军规。”
安排就绪,樊梨花传令,三军立刻启程,只留下少数人放火烧山。走出玉泉山不远,回头一望,只见玉泉山已成为一片火海,浓烟冲天,薛应龙不禁怆然泪下。程咬金劝道:“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当年太爷我不知烧过多少山,还高兴得直蹦高呢!我们这次征西,稳操胜券,将来鞭敲金镫响,齐奏凯歌还,我们就回长安,再不会到这里来了。”
薛应龙这才破涕为笑。一路之上,大家谈谈笑笑。这一天来到离唐营不远处,就听营内鼓乐齐奏,悦耳动听,只见旗幡招展,号带飘扬。原来是太子闻讯,带领徐懋功和众将出营迎接来了。把樊梨花接进大帐,太子居中落座,众将排列两边,樊梨花上前请罪,太子说:“卿何罪之有?寒江边救驾,功劳不小。孤王思贤若渴,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你进了唐营,孤王深感欣慰。”
薛丁山上前见驾,太子说:“念你三下寒江关,请来樊爱卿,可将功折罪。”
程咬金上前缴旨,太子说:“老国公辛苦了,有老国公保我大唐,一定可永享太平之乐。孤王愿老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待我们得胜还朝,孤王定当奏明父皇,加封老国公为长寿王。”
太子这也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程咬金哪能漏这个空?急忙上前跪倒谢恩。
太子说:“老国公先别着急谢恩,咱们不是还没还朝吗?”
“殿下动本,万岁哪有不准之理?早封晚不封,早晚不是一回事吗?”
“好,你就是长寿王了。”
众将都过来为程咬金贺喜。
太子又说:“如今薛元帅阵亡,孤王意欲封樊爱卿为兵马大元帅,统领三军。”
樊梨花连忙推辞,徐懋功说:“你才能出众,英武过人,足可胜任,就不必推辞了。”
程咬金也说:“梨花呀,既然军师都说你行,你就用不着客气啦!”
樊梨花推辞不过,只好应允。
太子说:“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就请樊爱卿登台拜帅吧。”
樊梨花说:“我继父帅为帅,心中惶恐,要先叩拜父帅亡灵,再接帅印。”
大家无不竖指称赞樊梨花通晓事理,真是难得的人才。
樊梨花换上孝服,由众将陪同,来到后营,见中间停着薛元帅之灵,两旁停着几位御总兵的棺椁,她触景生情,不由悲从心中来,泪水顿时涌出。她跪在父帅灵前,悲悲切切,哭了起来:“父帅,儿媳我拜见您来了,您听见了儿媳的声音了吗?想不到朱雀关一别,竟成永诀,再也见不到您的慈颜了。您一生忧国忧民,东征西战,渴饮兵刃血。困睡马鞍心,不想被杨凡围困,中年身亡,一世英名,落到如此结局。千不怨,万不怨,只怨丁山年轻无知,梨花我太任性,没有很好护卫您。父帅在九泉之下,一定不能瞑目,诚望您能原谅我们,保佑我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今日殿下令梨花接父帅之印,梨花我定要平定西凉,高奏凯歌,以慰父帅在天之灵。”
樊梨花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两旁众将听后无不流泪。
第二天,太子登台授印,樊梨花身戴重孝,接过帅印。太子站起身,让了座位。这叫龙不离滩,凤不离阁,帅不离位。
太子一让座儿,樊梨花说:“不恭了。”
太子说:“理应如此。”
樊梨花居中一坐,真是不怒自威,对军师说:“我们得先将元帅和众位总兵安顿一下,不能总停在营中。”
徐懋功说:“可先将棺椁埋在此地,待我们得胜之时,再起灵还朝。”
樊梨花觉得有理,于是下令点卯,命薛丁山为先锋,然后令他带众将掩埋元帅和众位总兵的棺椁。诸事都安排得井并有条,众将无不心服。
太子见元帅诸事办妥,就传下旨意:“如今薛元帅已入土为安了,薛丁山三下寒江关,请来樊元帅,这也是姻缘前定。孤王命他二人三拜花堂。姜须和花铃也重拜一次。薛元帅临终时,留下遗嘱将女儿薛金莲许配给窦一虎,媒人就是程老千岁,孤王也算一份。今日就让他们三对来个同拜花堂。”
大家一听,都异常高兴。特别是窦一虎更是乐上了天,长久的愿望如今成为现实了,不但娶到意中人,还是太子和老千岁的大媒呢!
太子旨意一下,整个大营悬灯挂彩,笙乐齐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三对新人拜完天地,各入洞房。这薛丁山和樊梨花几经波折,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夫妻恩爱,自不必说。
太子心想: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乃人生最得意的事,应让他们好好歇息三天。岂知第二天,新元帅就升坐帅帐,她知道军情紧急,不能长留洞房谈男女私情。
升帐以后,她点过大卯,便宣布十条军令:一、卷旗不拢者杀;二、扬旗不起者杀;三、鸣金不退者杀;四、击鼓不进者杀;五、临阵脱逃者杀;六、泄漏军情者杀;七、通敌卖国者杀;八、谣言惑众者杀;九、克扣军饷者杀;十、临阵招亲者杀。
樊梨花说罢十条军令,看了看薛应龙,意思是说,别看我是元帅。你爹是先锋。俗话说,王法镇乾坤,军法不容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呀!
薛应龙见母亲看他,又听了那十条禁令,便瞟了一眼程咬金,程咬金马上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娃娃,你得小心点儿!
接着,樊梨花又宣布点卯等应该注意事项,便拿出一支令箭,说:“老千岁听令!”
程咬金一听,心说,嘿嘿,梨花呀梨花,怎么头一个就派我呀?可他知道军中之规,不敢怠慢,走上前说:“老夫在。”
“老千岁,可是你退走杨凡,让他收兵的?”
“正是。”
“请老千岁到白虎关外,通告杨凡,就说我樊梨花来了。”
“得令!”
樊梨花又派窦一虎、秦汉同去保护程咬金。三人来到白虎关下,城上军兵大声吆喝:“尔等休再往前走,如若不听,我们就开弓放箭了!”
程咬金勒住坐骑,抬头冲城上大喊道:“西凉士兵休得猖狂,快快给你家元帅送信,就说大唐长寿王程咬金叫他出来答话。”
军兵听罢,急忙报进帅府。那杨凡正在计算日期,都快一个月了,怎么唐营还没有消息?难道程咬金有诈?突然军卒来报,说程咬金在城外叫他。他出了帅府飞身上马,放炮出关,见程咬金正在东张西望,便大声喝道:“老匹夫,约定的时日将到,薛丁山可找来樊梨花?”
程咬金哈哈一笑,说道:“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就怕你没本事!告诉你,薛丁山已把樊梨花请来了,你的末日已到了!”
“老匹夫,既然如此,樊梨花为何不出战?”
“给你留点儿工夫准备后事,有什么遗嘱早点儿写好。免得以后措手不及,在九泉之下也不安!”
杨凡一听,气得青筋暴跳,嘴唇发紫,鼻子都歪了,坐在马上直翻白眼。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手摆大刀刚要杀奔过来,忽然后面传令官高喊:“苏娘娘驾到,请元帅回关迎接。”
杨凡一听,哪敢怠慢,忙对程咬金说:“今日本帅有事,饶你不死,明天两军交战,叫樊梨花出来送死。不来者是狗熊!”
杨凡带兵回关,摆队迎接苏娘娘。这位娘娘叫苏宝莲,是苏宝童的亲姐姐,最受西凉王的宠幸,虽系女流,曾受名人指点,乃文武全才。只因苏海从寒江关败回,西凉王大怒,与鄯善、黑水、大宛、沙陀等五方联系,说服他们和自己合兵,去夺取大唐江山,事成后六方平分秋色。其实,那五方只是畏惧西凉强大,才勉强答应与西凉合兵。苏海为六方大元帅,统兵十万。苏宝莲也随同他兄弟前来,以壮军威。苏海的师父李道符,出家抱石山百灵洞,西凉王封他为军师。他跟随苏海一起来到白虎关。还有朱家四猛、赵氏三雄也在苏海帐下听令。这朱家四猛乃是朱河、朱江、朱海、朱涛,每人手使两条棒。朱河使渗金独龙棒,朱江使亮银狼牙棒,朱海使青铜蒺藜棒,朱涛使镔铁罗丝棒;金银铜铁八条棒,厉害无比。那赵氏三椎:赵勇雄手使齐眉棍,赵猛雄手使丧门棍,赵飞雄手使一根吊客棍,俱有万夫不挡之勇。
苏海率领兵将来到,杨凡将他们迎进白虎关,十万人马扎在西门外。杨凡大摆酒宴,为众人接风洗尘。苏宝莲坐在上首,说道:“杨元帅镇守白虎关,为西凉立下汗马功劳,狼主有旨,封你为六方兵马副元帅。”
杨凡马上叩头谢恩,并把当前战事述说一遍,并说:“樊梨花已经来到,末将定要将她生擒!”
程咬金回帐缴令后,樊梨花当即作好第二天的作战布署,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上阵。
第二天,樊梨花刚刚升帐,忽有人来报:“启禀元帅,外边杨凡讨阵,口口声声要元帅出马。”
樊梨花一点头,取出一支大令,问道:“哪位将军出马战杨凡 ? "
她说着用眼睛瞟了薛丁山一下,薛丁山会意,正要上前请令,突然,有人抢着上前,说道:“末将愿往。”
樊梨花顺声一看,原来是薛应龙,顿时面带不悦,说道:“应龙,你刀法虽好,也在寒江助本帅救驾,但你毕竟是个孩子,那杨凡非等闲之辈,如果你上阵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将你扶养大的恩师?”
程咬金连忙说道:“元帅,自古英雄出少年。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应龙虽然年轻,但武艺超群,我看无妨!”
薛应龙听了程咬金这番话,美得不知道怎样才好了,更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得意洋洋,说道:“请母帅只管放心,快给孩儿一支大令,孩儿好为爷爷报仇。但不知拿那杨凡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樊梨花一听,沉下脸来,怒道:“应龙,你真是眼空四海,目中无人。我问你,要活的怎么说?”
“孩儿定把他生擒活捉,拿回大营缴令!”
“要死的呢?”
“那就更好办了,一刀让他脑袋搬家,岂不痛快?”
“应龙,你能杀杨凡?”
“母帅大可放心。孩儿如杀不了杨凡,回来愿把脑袋献给母帅。”
樊梨花听罢,怒不可遏,一生气,把一支大令掷下,让他带五百军兵,去战杨凡。她知道薛应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军令当作儿戏,又拿出一支大令,说:“薛丁山听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给应龙观阵,要小心才是。”
“遵令。”
薛丁山知道樊梨花放心不下应龙,才叫他瞭阵,忙披挂整齐,提戟上马,与薛应龙带五百军兵,放炮出营。薛丁山要上阵,薛应龙哪里肯让,拍马提刀,闯到阵前。
杨凡正在阵前耀武扬威,忽见唐营闯出一彪人马,为首的是一个少年,便一横大刀,高声喝道:“小娃娃,通名受死!”
薛应龙说:“提起我名,我劝你先挂好刀,一手捂住天灵盖,一手捂住小肚子,免得吓跑了你的魂儿,免得吓破你的肚皮,下水流出来,小爷我嫌脏!”
杨凡气得呀呀怪叫。本来他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这一生气,五官都挪了位,连那三分人样也没有了,足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他厉声叫道:“小冤家,休要卖狂言,夸侮口,快快通名受死!你如果真把我杀了,怨我命短。”
那好,你坐稳了,听小爷告诉你。小爷叫薛应龙,父亲是薛丁山,母亲是樊梨花。你就是杨凡?”
“正是本帅。我来问你,那薛丁山、樊梨花可是你的亲生父母?”
“这事儿你管得着吗?你把我爷爷害死在白虎山,小爷我是报仇来的,你少说废话!”
“你快快回去,换薛丁山、樊梨花来见我,免得你白白送了性命。”
“杀鸡焉用宰牛刀?杀你这个丑鬼,有小爷我足矣。何劳父母大驾?除非你胜了我手中大刀。如败在我手,别说要与我父母交手,只怕你连面也见不着。”
“气煞我也!”
“要真气死你,那才好呢!省得小爷我费事啦!”
杨凡俩脚一踹镫,催马抡刀就砍,薛应龙举刀急架相迎,一来一往,杀在一处。两刀相碰,仓啷啷一声响亮,只震得两匹马后退好几步。
薛应龙暗想:“这杨凡确实不比一般,我须小心才是!”他的武艺和力气都不如杨凡,根本不是杨凡的对手。他想向后撤,但一想刚才在营中夸下海口,如果败下阵去,母帅怪罪不说,岂不被众将耻笑,将来如何在唐营立足?大丈夫宁死阵前,不死阵后:想到这儿,便咬紧牙关拼战。哪知二马一错镫,杨凡使了个回光返照绝命刀,腕子一翻,刀背朝前,奔薛应龙砍来。那薛应龙已无法招架,滚鞍落马。
杨凡一见,忙命士兵上前,摩肩头,拢二臂,将薛应龙捆绑起来。
薛丁山一见,慌忙纵马上前抢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薛丁山心说:“这可不得了,樊梨花如得知还不心疼坏了!”他冲到阵前,大叫:“杨凡,快把薛应龙放回来!”
杨凡哈哈大笑,说道:“你这是痴心妄想。我与你薛丁山仇深似海,怎能放回你的儿子!你不请来了樊梨花吗?怎么还不见她出阵?”
“你不用急!今日你如能胜我手中戟,不用你叫,她也会出来杀你的!”
杨凡一听,肺都气炸了,舞起大刀杀奔薛丁山。薛丁山一抖双翅玲珑戟,与杨凡战在一处。
上次薛丁山被杨凡战败,是因为师父收回了十宝,如今又有十宝护身,与杨凡杀了个不相上下。
杨凡心中直纳闷,上次薛丁山没顶盔挂甲,戟也换成了枪,马也和过去的不一样了。怎么今天又恢复原样了呢?
两军阵战鼓喧天,杀声震耳,各为主将助战。二人正杀得难解难分。薛丁山忽听后阵锣响,心中不解,我并未输与杨凡,为何鸣锣?又一想,鸣锣则退,军令不可违,我不能再战了。他往外一带战马,冲杨凡喊道:“杨凡,看来今天你命不该绝,后阵鸣金,我要回去了。”
杨凡哪里肯放,拍马举刀追来。这时,对面马摆鸾铃,尘土飞扬。他急忙勒住坐骑,听一声炮响,见青衣青马一色青,蜂拥而至众将兵,手持藤牌人似虎,短剑长枪筑铁城;听二声炮响,见红衣红马绛红缨,刀光闪闪耀眼明,将士抖成跨坐骑,强弓硬弩密重重;听三声炮响,见白衣白马亮银盔,杀人宝剑映光辉,点钢枪加银装锏,大刀犹如白龙飞;听四声炮响,见黑人黑马皂罗袍,杀气腾腾显英豪,宣花大斧枣木槊,虎头枪配雁翎刀;听五声炮响,见金盔金甲杏黄幡,闪出男女将魁元,杀气腾腾一身胆,精神百倍好威严。五色大旗迎风展,风吹旗摆鬼神寒!
樊梨花亲自出马要迎战杨凡!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