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吉得了解药,出了对松关,回到大营,见了程通和老国公程咬金,说明要药经过。
程通听罢,哈哈大笑,把书信内容说了一遍。众将一听,也乐得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程咬金也乐得直点头,连声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程通令人叫来那几个郎中,把解药和洪月娥写的说明交给了他们。郎中按洪月娥所写的,给秦英等人敷上药,又把口服的药给他们灌下去。工夫不大,秦英和马士珍、殷奎、段茂、刘林五人胳膊腿儿都能动了。
秦英在昏迷中扯着嗓子大骂:“丫头,我饶不了你!哎呀,醉仙翁,您到哪儿去了!”
大家都异常高兴,五人总算得救了。只是不知秦英口中说的醉仙翁是谁,不免私下议论。程咬金说:“这醉仙翁可不是一般人,听寒江关降将冷寒冰说,他可帮了勇孝不少大忙。自从勇孝得了寒江关后,就不辞而别了。看来勇孝是在想念他,梦中还在叫他呢!”
众弟兄齐声唤道:“二哥,你睁眼看看,我们大家都在这儿!”
秦英仍在喊胡话:“黄毛丫头,你敢用暗器伤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告你八状!”
程通忙叫道:“二哥快睁开眼看看我们,还没死,怎么能到阴曹告状呢?”
秦英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老国公程咬金和自己的弟兄们全围着他,禁不住热泪盈眶,嘴唇几次想张开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众弟兄说:“二哥,你受委屈了!”
秦英点一点头,就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程咬金哈哈大笑,说道:“勇孝,你还委屈?我看你现在就是死了,也够本了。自打你征西以来,你杀了数不清的西凉兵将,还想不受一点儿伤?可现在你的伤已经治好了,你知道吗?受刀伤的并不止你一个,还有马士珍等四人。”
接着,他把事情经过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秦英聚精会神地听着。程咬金一说完,秦英高兴得眉飞色舞,伤口也不觉疼了,霍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程通急忙上前将他按住,说道:“二哥先别动,歇歇再说。”
秦英半靠在床上,问道:“我们的大队人马全来了吗?”
程咬金说:“你放心,一个不少,我全给你带来了,现在就扎在对松关前。”
秦英又问道:“我那几个弟兄全好了吗?”
程通说:“和你一样,也全好了。现在还剩点儿药,我已保存起来了。万一被人家的飞刀再打了咱的人,还能派上用场,免得再找人家要解药,那时人家可就不会再给喽!”
程咬金说道:“小子,就不能想点儿招,让洪月娥的飞刀甩不出来!”
程通搔首挠腮,说道:“爷爷,我还没想到这个碴儿。不过,准能想出法子来!”
这时,秦英转脸问罗章:“大哥,难道你也败给了洪月娥?”
还没等罗章开口,程通抢着说道:“大哥岂能败在她手?只可惜大哥还没施展本领,对松关就来了不少兵将来接应她。偏巧我们大队人马也赶到了。洪月娥知道寡不敌众,领兵退回关内。大哥打得还不过瘾呢,明天上阵再擒那丫头吧!”
秦英说:“我可恨透那丫头了,恨不能现在就上阵。”
程通嘿嘿一笑,说道:“你还上什么阵?得了吧,你的两把大锤都让对松关得去了!你别着急,先沉住气。现在你的伤虽已治好,但还得将养几天,才能出战。不是小弟夸口,不等到你出战,我就把你那双锤要回来,完璧归赵。”
“老兄弟又吹上了!那锤落在对松关,如何能轻易要来?”
“我早已有了打算,我们不是抓获了被你战败的洪潭吗?现就押在后营,我准备用洪潭换你那对大锤!”
“老兄弟,那可不行!以人换物,咱可就吃亏了。”
“二哥,想那洪潭哪有你双锤值钱呀?你有了双锤,就如虎添翼,可以斩将破敌,为国立功!”
“不,这是亏本买卖!”
程通一听,也觉得秦英言之有理,忙敲敲脑袋,眨眨眼睛,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有主意了,包管这买卖不亏本!”
“你有什么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二哥你就瞧好吧!”
秦英听了,知道他话里有话,不定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便对程咬金说:“老爷爷,我得调养几天,就让老兄弟再替我当几天元帅吧,您意下如何?”
程咬金知道秦英很赏识他的孙子,心中也十分高兴,点头应允。
程通好像吃了蜜糖,心里甜滋滋的,心说:我程通看来造化不浅,就这么个岁数,居然当了临时元帅,真够风光呀!他抱拳对众人说道:“既然二哥吩咐,小弟只好不恭了,还得请众位兄长鼎力相助,拉我一把。”
众人齐声说:“你就干吧,甭客气啦!我们听你派遣就是了。”
第二天,程通登上帅位,排兵布阵,操练兵马。忽有蓝旗来报:“启禀元帅,对松关来人下书,现在营外,请元帅定夺。”
程通说:“来人不许带兵刃,把他带来见我!”
蓝旗答应一声,出营把来使搜查了一番,果然没带兵刃,便把他带到帅帐。来使参见了程通,然后呈上书信,有人接过递给程通。程通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
大唐程元帅台鉴:
昨日尤将军光临敝关,索讨解药,我方已允诺付药,谅受伤诸将军已伤势痊愈,康复在望矣。惠书,言及以双锤换我兄长,我方深表赞同。现特派使臣至贵处,商讨交换事宜。我方拟定于今日持双锤出城,换回我兄。料想堂堂元帅,绝不会食言,请赐回音。不胜企望之至!
对松关洪月娥谨上
程通看后,知道她兄妹之情深似海重如山,不禁微微一笑。他马上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交与来使,说:“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可以马上出城,我们以你家公子换双锤。”
来使接过书信,告辞出营。程通忙传令将洪潭押到帅帐。不多时,洪潭挺胸竖目立于帐前,怒道:“把我带来干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若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子。”
程通笑道:“洪将军休得恼怒,我请你来并无歹意,是给你来道喜的。”
洪潭大惑不解,问道:“我乃一阶下囚,败军之将,喜从何来?”
“我家元帅的金锤落在你们对松关,我们已和令妹通过书信,愿意用洪将军换回金锤。今日就要进行交换。洪将军马上就可回到对松关,岂不是喜事一桩?”
洪潭闻听,紧张的心情才松弛下来,说道:“你家元帅的金锤物归原主,不也是喜事一件吗?”
“别看你是关中的少帅,在我们眼里,你还不如那对金锤值钱呢!”
洪潭气得直翻白眼,也无可奈何,只是忍气吞声,不敢发作,心说:等我回关再跟你们算帐!
程通下令,亮队出营,在对松关外摆开队伍。不大工夫,对松关内响炮三声,城门大开,洪月娥身带十八把飞刀,带兵三千,令军兵抬着秦英的两把大锤,来到城外,亮开队伍。
程通拍马冲到洪月娥的面前一抱拳,说道:“洪小姐,昨天蒙你高抬贵手,送给我们解药,我在这里多谢了!”
洪月娥一见程通,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她强装欢笑,说:“程将军何必多礼,昨日我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洪小姐,你好性急呀!昨天我才派人进关送信,你今天就要以锤换将,给我带来好多麻烦呀!”
洪月娥一听,心中咯噔一下,暗想:这事要坏,程通这人一肚子坏水,又不知要出什么坏招儿。只听他说:“用金锤换将,全是我一人自作主张,没曾想,所有将官,特别是爷爷,都不同意!”
洪月娥怕程通翻悔变卦,忙说:“程将军不是执掌兵权吗?军令一出,谁敢违抗?”
“话不能这样说,不论谁执掌兵权,如别人说话有理,就得听呀!你大哥是对松关的少帅,武艺超群。最起码是个大活人,只换两把锤,我们可太吃亏了!要在这万马营中找两把锤,那不有的是吗?可你就那么一个哥哥,多金贵呀!秦元帅苏醒过来后,更是一百个不乐意,让我很是为难。给你们写信要解药的是我,提出以金锤换将的也是我,叫你马上出关的还是我。可全营的将士说长道短,我只好苦口婆心劝说他们。可他们还是一个劲地说“不上算”。我想咱二人总算有一面之交,我定要成全你们兄妹。最后,我倚仗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牙俐齿,总算是把他们说服了。不过,他们说,光拿锤换人不行,还得加上那些飞刀。你想想,我们大唐吃你飞刀之亏人数不少,提出这个条件也是合情合理的。不然,他们决不答应用金锤换你兄长。现在,我已把你兄长带来了。请洪小姐三思,如愿意换,就按我刚才说的办;如不愿意换,我只好把你兄长带回去。”
洪月娥一听要把他兄长再押回去,可沉不住气了,说道:“请稍等片刻,容我想想。”
她心中可真翻腾起来了:他说的也确实有理,放了我兄长,他们就没有什么可要挟我们的了,谁不怕我的飞刀呀?再说,以锤换人,是我们占了便宜,怨不得人家提这条件。好吧,只要哥哥能平安回来,搭上几把飞刀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他冲程通说道:“程将军,就照你说的办,快快放我兄长吧!”
程通连声称赞,说:“洪小姐真是给了我面子,让我下了台阶。也看得出洪小姐对兄长一片深情,连自己的飞刀也舍出来了。”
他说完,回头传令带来洪潭。洪月娥用眼一瞅,兄长安然无恙地站在对面,心中一阵喜悦,忙摘下皮囊,忽然灵机一动,趁程通扭头跟后边兵将说话之机,偷偷将三把飞刀藏在马鞍鞒里。等程通回过头来,忙说:“程将军,这飞刀,你都拿去吧!”
程通接过来,查看一遍,心想:听说洪月娥是二十四把飞刀。昨天扔二把伤了二哥,又扔了四把飞刀伤了马士珍、殷奎、段茂、刘林四位兄长,共甩出去六把,应该还剩十八把飞刀才对,怎么只有十五把?莫非她藏起了三把?待我诈她一诈。想罢,开口说道:“洪小姐,你既为救你兄长,就应把所有的飞刀都拿出来,何苦还留下三把呢?难道你以为把那三把飞刀藏起来,我不知道吗?”
就这几句话,把洪月娥臊得满脸通红。她只好自我解嘲,说道:“这里还有三把飞刀放在马鞍鞒里,你统统拿去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一把也不会留。”
程通接过飞刀,心里美滋滋的。洪月娥又命人将一对金锤交与唐兵,程通这才传令放人。洪潭如出笼的小鸟,连蹦带跑,回到本阵。
洪月娥见兄长回来,忙滚鞍下马;搀扶兄长,连声说道:“是小妹一时失手,甩飞刀误伤兄长,险些害了兄长的性命,请兄长莫怪,但不知兄长的刀伤伤势如何?”
洪潭一听妹妹这话,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清头脑,说道:“你的飞刀并没有伤我呀,妹妹何出此言?”
洪月娥立时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了,不由失声道:“程通将我骗了。哎呀,小妹上当了。”
洪潭忙问是怎么回事儿,洪月娥就将程通昨天派尤吉进关诓药,今天又骗飞刀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兄妹二人都气得心肝突突乱颤。洪月娥马上摘下绣绒刀,就要去捉拿程通,可抬头一看,人家已经敲着得胜鼓收兵回营了。
洪月娥只好和洪潭一起收兵回关。来到帅堂,洪月娥拜见了洪威,禀报了金锤换将的经过。洪威听后,好不气恼。洪潭也过来拜见父帅,洪威一见儿子,便怒气冲冲问道:“洪潭,你与为父打赌,说要拿来秦英项上的人头,可曾拿来?”
洪潭一听,就知道要坏事,他一晃脑袋,说道:“没有。”
“你这个畜生,口出狂言,目中无人,结果不但没有拿来秦英,反被人家所擒。你妹妹为了你,哭肿了眼睛,还赔了飞刀,才换回你这无用之人。军中无戏言,来人呀,把洪潭给我绑出去杀了!”
有捆绑手上前,将洪潭绑好,推下帅堂。
洪月娥急得潸然泪下,跪倒在帅堂上,说道:“父帅请息雷霆之怒。兄长死里逃生,平安归来,父子重逢,应该高兴才是。兄长虽然败阵被擒,但也吃尽了苦头。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父帅若一怒之下,斩了我兄,只怕将来后悔莫及!”
春阳道人起身说道:“老元帅,少帅是万万杀不得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望元帅三思!”
吴英、吴杰二人也跪倒求情:“元帅,务请网开一面,饶恕少帅。我二人与少帅乃金兰好友,情同手足。我二人的父亲被秦英所害,我们还要请少帅帮助我二人报父仇!”
其他众将也纷纷跪下替洪潭求情。洪威也不愿意杀害自己的儿子,正好就坡下驴,说道:“看在大家的面上,饶这小畜生不死,将他拉回来!”
左右将洪潭放回帅堂,洪威喝道:“畜生,春阳道长和你妹以及众将军苦苦为你说情,饶你一死。死罪已免,活罪难逃,给我重责四十军棍!”
洪月娥与众将不好再求情了,只好在一旁干看着。掌刑的军兵也知道这是走走过场,哪敢实打?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点到而已。
一连三天,对松关也没出兵,唐营也未讨阵,双方平静无事。第四天早晨,洪月娥去看望兄长,洪潭正在屋里生闷气,一见妹妹,便问道:“贤妹,这几天,你为何不出阵给为兄报仇?”
洪月娥紧锁秀眉,说道:“兄长,甭提了,自从那天金锤换将,我被那个小蓝花脸骗去了飞刀,只气得头晕脑胀,总觉得天旋地转,茶饭不思,四肢无力。今天总算好了些,我马上见父帅讨令,不杀唐将,难消我心头之恨!”
“贤妹上阵,需要多加小心。那些唐将可不是好对付的,何况你飞刀又没了。”
“兄长不必担心,我的飞刀没了,可还有袖箭,一定要伤他们几个出名的大将,为大哥报仇雪恨。”
洪月娥拜别兄长,来到帅堂,见了父帅讨令出战。洪威说:“我儿出战,为兄报仇,其志可嘉,但须特别小心,免得为父惦念。”
“孩儿胸有成竹,不战则已,战必胜,父帅大可放心。”
洪威派吴英、吴杰带兵三百人,为洪月娥观阵。洪月娥亲带二百女兵,放炮出关。她驰马跑到前头,冲到离唐营不远的地方,勒住坐骑,用绣绒刀一点唐兵,高声叫道:“快快进营送信,叫秦英、罗章、程通出来受死。如若不然,姑娘我要马踏大营,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这时,秦英伤势已好,正升坐帅帐,身旁坐着老监军程咬金,两旁是众位少国公,大家正在议论军情,蓝旗来报:“启禀元帅,营外洪月娥讨阵,指名道姓要元帅、参谋和先锋出马,说话甚是无礼,小人不敢多讲,请元帅定夺!”
秦英点头,说:“知道了。”
蓝旗退出大帐后,秦英狂笑一声,说:“这丫头欺人太甚,今天不煞煞她的威风,决不回营。”
他正吩咐军兵抬锤鞴马,程通连忙说道:“且慢!”
秦英忙问:“贤弟为何阻拦本帅出马?”
“看来你这个元帅也太听话了。人家要你出马你就出马,不是太失身份吗?再说,你的刀伤刚好,也不能太用力。何况她讨阵又不是单叫你一个人,还有大哥罗章和我呢,你何必要抢先呢?依我之见,这三人数我最小,你二人谁也别去,就让给我吧!”
罗章一听,不由嘿嘿一笑,程通眼尖,看出罗章这笑不怀好意,心中很不高兴,问道:“大哥,你笑什么?”
“老兄弟,我笑你有些自不量力!你可别忘了,你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让人家打得直念咒请神。再说,你骗了那丫头的飞刀,她对你恨之入骨。你若上阵,她能放过你吗?只怕你一去,是凶多吉少呀!”
“大哥,你可真是隔着门缝看人,把兄弟我看扁了。我们弟兄共十三人,虽不是一母所生,可总是一块儿长大的。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大本领?你说是论文、论武,还是论智谋,不是我吹牛,都可以说高人一头,称得起才高智广。在长安校军场彩山殿上,如不是我识破展凤姣酒中有毒,我弟兄十三人恐怕全都一命归西了。我是众兄长的大恩人,大哥能不承认吗?那天我战洪月娥,念咒请神,是我算定你就要到了,想往高了抬举抬举你。大哥,你想想,那天五个兄长都被洪月娥的飞刀所伤,可我却安然无恙,没伤一根毫毛,还用一只小家雀把那丫头吓得魂飞天外,大败而逃……”
罗章听得不耐烦,说道:“老兄弟,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是要抢着出马,和你争功,主要还是怕你出战有风险。如果你认为你有把握胜那丫头,那我阻拦你干什么?你就上阵吧!”
秦英知道程通是属泥鳅的,浑身溜滑,难抓难拿,就是战不过洪月娥,也吃不了大亏,就对罗章说道:“大哥,老兄弟既然自己要去,就让他上阵吧!”
程通这下得理了,他冲罗章一吐舌头,说道:“大哥你可别着急,过一会儿就让你上阵。你的心意只有我知道。那洪月娥花容月貌,胜过天仙,你那天和她只打了几个照面,还没看够。我回来你再去,让你看个饱!”
罗章闻听,小白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说道:“老兄弟休得胡言乱语,我罗章可不是那样的人。如不是在帅帐内,我非揍你不可!”
程通说:“你别在这儿假装正经了,到了沙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啦!”
众小弟兄看他二人斗嘴,都乐都捧腹大笑。程通接令之后,冲罗章挤挤眼,做了一个鬼脸儿,又冲程咬金说:“老爷爷,你的小孙孙就是一只小老虎,现在要下山吃人啦!”
赤虎程通带兵出营,要会战洪月娥!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