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少爷。
我娘是扬州瘦马出身,姿容艳丽,舞姿更是绝妙,是父亲在江南道上遇到的一桩风流韵事,带回京城后,只能安置在偏院里,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
还不是正妻。
只是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外室,连个姨娘的称号都没捞到。
因为她,出身太低了。
要不是父亲迷恋她那副好颜色,我估摸着我娘早都被主母磋磨死了。
按理说,凭借我娘那副能让父亲神魂颠倒的容貌,哪怕是装,我父亲也得对我另眼相看吧?
但是错了,他儿子们足有好几打,嫡出的、庶出的,有出息的、没出息的,应有尽有。
而我,出生的时候随机选择了“病弱”这个人设。
二
我娘这个人,美则美矣,不能开口,一张嘴就立马暴露了她见识短浅的本质。
比如那次父亲宴请宾客,好不容易把我娘放出来献舞助兴,舞姿惊艳四座,可当父亲让宾客赞赏时,她一开口就是:“老爷今日穿的这件袍子,颜色可真像我老家的泥土!”
霎时间,所有人都闭了嘴,目瞪口呆地望向她。
父亲的一张脸又青又白,捏着酒杯的手在隐隐发抖。
我娘见机又道:“老爷莫不是气血不畅?怎的手抖得如此厉害?不如喊府医过来瞧瞧?”
一场本来宾主尽欢的宴席,最后落了个不欢而散。
所以,到了下午,府医如愿光临了父亲的书房。
三
我父亲是一个很好的家主,但他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有次他瞅见我被大房的堂兄给推倒了,不仅没有上前关心,反而皱着眉头,嫌弃我丢了他的脸。
四
我在家里排行老六,是个庶子。前面有嫡出的兄长,后面有得宠姨娘生的弟弟。我娘身份低微,我又体弱多病,所以我在府里的地位,比那些下人高不了多少。
我住的地方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屋子漏风漏雨,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府里剩下的,别人挑剩下的,我才能捡一点。
我娘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只在意父亲什么时候能来看她,什么时候能给她一点笑脸。她每日里只知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父亲的临幸。可父亲来得越来越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总说等我长大了,有出息了,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我呢?我能有什么出息?
我从小就病病歪怏的,三天两头就要请府医。府医每次来,都只是摇摇头,开几服治标不治本的药。
我听丫鬟们嚼舌根,说我娘当年怀我的时候,为了留住父亲,吃了不少伤身子的药,所以才把我生成了这副模样。
我娘听到这些话,总是哭着扑到我怀里,说都是她的错。
我看着她那张哭花了妆的脸,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五
府里的日子很无聊,也很艰难。我没有玩伴,也没有人愿意和我玩。那些嫡出的少爷小姐们,瞧不起我,连带着他们的丫鬟小厮,也对我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