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推开老宅大门,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她已经有半年没回来整理母亲的遗物了——自从婚礼后,她和宋之珩一直忙于工作和蜜月。
"小心门槛。"宋之珩在她身后提醒,手里提着两个大收纳箱,"地板好像有点受潮变形了。"
季明月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高跟鞋在老旧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栋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房子,如今空荡得让人心慌。母亲去世前将房子留给了她,但季明月一直没下定决心是卖掉还是重新装修。
"先从卧室开始?"宋之珩放下箱子,环顾四周。他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年轻许多,像个大学生。
季明月点点头,领着他走向主卧。推开门,母亲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房间里——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她常年使用的茉莉香水味。床头柜上摆着父母的结婚照,年轻的父亲搂着母亲,两人笑得那么幸福,完全不知道命运将给他们怎样的打击。
"我来收拾衣柜,你检查书桌?"宋之珩提议,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季明月感激地看他一眼,走向母亲的书桌。桌面上堆满了药瓶和笔记本,母亲最后的日子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每天记录病情,整理父亲的遗物。她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是各种收据和剪报,整整齐齐地分类放着。
"你母亲真是井井有条的人。"宋之珩从衣柜那边说,手里举着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毛衣。
"她做会计的习惯。"季明月微笑,继续翻找。当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小铁盒。钥匙就挂在盒子把手上——典型的母亲作风,既谨慎又不会真的设防。
盒子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件和一个老式怀表。季明月拿起怀表,打开表盖,里面是一张小照片——父亲站在雅典卫城前,手里举着什么东西。照片太模糊,看不清细节,但日期显示是在他去世前三个月。
"之珩,来看这个。"
宋之珩走过来,俯身查看。当他看到照片背景中的某个建筑时,突然僵住了:"这是...国家银行希腊分行的旧址。父亲生前最后负责的项目就与那里有关。"
季明月心跳加速:"什么项目?"
"代号'L',高度机密。我只知道与一笔异常资金流动有关。"宋之珩皱眉思索,"父亲去世前一周,曾说要告诉我全部真相,但..."
他没有说完。季明月明白——宋父的突然离世让太多秘密永远埋藏。她转而检查那些信件,一共三封,每封都标有日期,但没有收件人信息。第一个日期立刻让她屏住呼吸——是她父亲去世前一天。
"这些信...笔迹好熟悉。"季明月手指发抖。
宋之珩接过一看,脸色骤变:"是父亲的字迹。"
两人对视一眼,季明月小心地拆开第一封信。信纸已经发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季兄:
证据已安全转移至约定地点。W与黑曜石的勾结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涉及多国政要。明日的会面取消,我已安排家人离开。你也必须立即带明月母女离开,越远越好。若我遭遇不测,所有材料已委托K保管。记住,L项目的真相关乎数百家庭的血汗钱,绝不能落入W之手。
——青山】
季明月读完后,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这封信推翻了她多年来的认知——宋父不是懦弱的旁观者,而是与父亲并肩作战的盟友。
"黑曜石..."宋之珩喃喃重复,"我在父亲日记里见过这个词,一直以为是代号。"
"所以父亲和宋叔叔是一起在调查..."季明月声音哽咽,"而威廉..."
"是'W'。"宋之珩接话,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不仅杀了你父亲,还害死了我父亲。"
季明月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沉默片刻,共同消化着这个迟来的真相。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宋之珩警觉地抬头。
"有人在外面。"
季明月立刻将信件和怀表塞进口袋,宋之珩则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小心地掀起一角窗帘。
"两个男人,在查看后门。"他低声说,"不是邻居。"
季明月的心跳如鼓。难道是冲着这些信件来的?但谁会知道他们今天来这里?
"厨房有个后门通向后巷。"她迅速回忆老宅布局,"我们可以..."
宋之珩摇头:"太冒险。"他环顾房间,目光落在衣柜上,"先藏起来,看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刚躲进衣柜,前门就传来撬锁的声音。季明月屏住呼吸,透过衣柜门的缝隙看到两个穿黑衣的男子进入房间。其中一人径直走向书桌,开始翻找。
"老板说就在书桌附近。"那人压低声音说,"三封信,盖着红蜡印。"
季明月和宋之珩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些人不仅知道信件存在,连细节都清楚。衣柜空间狭小,宋之珩的手臂紧贴着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
"没有。"另一个男子翻完书桌,转向床铺,"会不会藏在别处?"
"搜整个房子。那老东西死前肯定留下了什么。"
季明月咬住嘴唇。老东西?他们在说谁?母亲?还是宋父?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在死寂的房间里,那微小的声音如同惊雷。两个入侵者立刻转向衣柜。
"出来!"一人掏出了枪。
宋之珩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猛地推开衣柜门,将季明月护在身后,同时抓起旁边的金属衣架砸向持枪者的手腕。枪走火打碎了窗户玻璃,季明月趁乱冲向厨房。
"分开跑!老地方见!"宋之珩在她身后喊,同时与另一人扭打在一起。
季明月没有犹豫,她知道宋之珩指的是他们高中时常去的那个废弃工厂。她冲出后门时,听见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和咒骂声。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拼命奔跑,穿过小巷,拐过街角,直到确信没人追来才停下喘气。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是宋之珩发来的加密信息:"安全。引开他们了。两小时后老地方见。保护好信件。"
季明月躲进一家快餐店的洗手间,锁上门,颤抖着取出信件和怀表。现在她有时间仔细检查第二封信了。日期是宋父去世前三天:
【季兄:
K已确认黑曜石在雅典的据点就是国家银行旧址。W本周将前往希腊,必须在他之前取得保险箱里的文件。我已安排之珩出国,明日会向你说明全部计划。记住,若我们中任何一人出事,另一人必须保护好明月和证据。她才是最终钥匙。
——青山】
这封信比第一封更令人困惑。为什么说她是"最终钥匙"?季明月翻看怀表里的照片,突然注意到父亲手中拿着的东西——在放大镜下,隐约可见是一把钥匙,柄部有新月五星的图案。
"L项目...黑曜石...钥匙..."她喃喃自语,这些碎片般的线索无法拼凑出完整图景。唯一确定的是,父亲和宋父在联手调查某个重大金融犯罪,而威廉是内鬼。
时间流逝缓慢。季明月换了三次位置确保安全,最后才前往废弃工厂。当她到达时,夕阳已经西沉,将破败的厂房染成血色。
"明月。"
宋之珩从阴影中走出,左脸颊有一道血痕,衬衫也撕破了一块。季明月冲过去抱住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汗水的气息。
"你受伤了!"
"只是擦伤。"他轻描淡写地说,双手捧起她的脸检查有无伤痕,"信件安全吗?"
季明月点点头,掏出信件和怀表。宋之珩看到照片时,眼睛一亮:"这就是钥匙!父亲日记里提到过,银行保险箱需要两把钥匙同时使用——一把在经理那里,一把由存款人保管。"
"所以父亲去希腊是为了取保险箱里的东西..."季明月恍然大悟,"但为什么说我是'最终钥匙'?"
宋之珩摇头:"也许第三封信有答案。"
他们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拆开最后一封信。这封没有日期,火漆印上的图案与新月五星徽章惊人地相似:
【明月:
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和你父亲都已不在人世。不要难过,我们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你父亲是个英雄,他发现的真相将撼动整个金融界。黑曜石集团渗透了多家银行和政府机构,通过L项目洗钱数百亿。而你是唯一能解开最后谜题的人,因为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你父亲留给你的礼物里藏着关键密码。
保护好自己,远离威廉·张和任何与新月五星有关的人。之珩是个好孩子,他会保护你,就像他父亲保护你父亲一样。
——宋青山】
季明月读完信,泪水模糊了视线。宋父写这封信时,一定没想到多年后她和宋之珩会结婚,会一起读到这些文字。
"十八岁生日礼物..."她努力回忆,"但父亲去世时我才十七岁,根本没收到什么..."
突然,她停住了。高中毕业那年,母亲确实给过她一个盒子,说是父亲提前准备好的十八岁礼物。她一直没忍心打开,后来随着时间流逝,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之珩!那个盒子!它一定还在老宅的阁楼里!"
宋之珩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我们不能回去,那些人可能还在监视。"
"那怎么办?"
"先离开这座城市。"宋之珩拿出手机,"我在郊区有个安全屋,没人知道。我们可以去那里制定计划。"
夜幕完全降临,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绕路前往安全屋。这是一栋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外表普通,内部却配备了先进的安全系统。
"父亲留下的。"宋之珩解释,"他生前很注重安全措施。"
季明月想起宋父信中提到的危险,不禁打了个寒颤。宋之珩立刻拿来毯子裹住她,然后开始处理自己脸上的伤口。
"我来帮你。"季明月接过医药箱,轻柔地为他消毒。在灯光下,她注意到这道伤痕如果再偏几厘米就会伤到眼睛,后怕让她手指微微发抖。
"没事的。"宋之珩握住她的手,"比起父亲们当年面对的,这算不了什么。"
季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深处取出一张折叠的卡片:"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本该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收到的贺卡。"
宋之珩小心地展开已经泛黄的卡片。里面是季父工整的字迹:
【亲爱的明月:
十八岁生日快乐!爸爸多么希望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如果命运另有安排,请记住: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为你骄傲。
生活就像月光,有时明亮,有时朦胧,但永远会有新的开始。勇敢去爱,去梦想,就像我们常说的——月是故乡明。
永远爱你的爸爸
附:你最喜欢的数字是我们的秘密钥匙】
卡片的落款日期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季明月泪如雨下——父亲明知危险临近,却依然为她准备了未来的祝福。
宋之珩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将卡片与信件并排放在桌上。两个家族的爱与牺牲,在这一刻以最意外的方式交汇。
"你最喜欢的数字是什么?"他突然问。
"7..."季明月下意识回答,然后恍然大悟,"等等,父亲常说我出生时7斤7两,医院房间是707..."
宋之珩立刻拿出怀表照片放大查看:"看保险箱编号!"
在模糊的照片角落,隐约可见一个数字:707。
"这就是为什么宋父说你是'最终钥匙'!"宋之珩激动地说,"保险箱号码是你的生日数字!"
季明月心跳加速。二十年前的谜题,答案竟如此简单又如此私人。父亲用这种方式确保只有她能解开谜团。
"我们需要再去一次希腊。"她坚定地说。
宋之珩点头,已经开始在平板上查询航班信息:"但首先,得拿到那个十八岁礼物。"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季明月望着月光下丈夫专注的侧脸,突然明白——父亲们未完成的使命,现在由他们来继承。而这一次,他们不会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