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灯火摇曳，映照着梁潇面如寒霜的脸。他站在我院中那株老梅树下，身姿挺拔，衣袂沾着夜露，仿佛从风雪里而来。明日，我便要嫁入沈家，成为沈家那位名满京城、却也声名狼藉的沈二公子之妻。

“潇哥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站在廊下，隔着几步距离，声音轻缓。

“回去？回哪里去？”梁潇向前一步，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痛楚，“回那个没有你的镇国公府？还是回那个再也等不到你回来的梁家？”

风吹过梅树，几片花瓣飘落在他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这是陛下赐婚，我……别无选择。”我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梁潇，我的青梅竹马，与我一同在镇国公府长大，我们曾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可世事难料，一道圣旨，将我推向了沈家。

“别无选择？”梁潇的声音陡然拔高，“赵倾，你我情意，难道就抵不过一道圣旨？”

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触到我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潇哥儿，你冷静些。”我试图抽回手，“这是国公府，隔墙有耳。”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国公府？你赵倾何时这般在意起国公府的规矩了？你不是一向最不屑这些虚礼吗？”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梁潇说得对，我赵倾，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可如今，我不得不将自己装进这副名为“规矩”的枷锁里。

“潇哥儿，明天我就要嫁人了。”我艰难地开口，试图结束这场令人心碎的对峙，“以后，你就把我当成沈家的二奶奶吧。”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困兽般带着绝望和不解。

“沈家二奶奶？”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声音嘶哑，“好，好一个沈家二奶奶！赵倾，你当真如此狠心？”

他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冲出了院子。

夜色吞噬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满院寂寥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我靠在廊柱上，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潇哥儿，对不起。

第二日，吉时已到，十里红妆从镇国公府一直铺到沈家大门口。

我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凤冠霞帔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厚重的盖头遮挡了视线，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红色。

“吉时到！”随着喜婆一声高喊，花轿被稳稳地抬起。

颠簸中，我仿佛听到了人群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那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是潇哥儿吗？他来看我出嫁了？

我没有掀开盖头，只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花轿一路抬到沈家，跨过高高的门槛，我被搀扶着下了轿。眼前一片喜庆的红色，耳边是喧闹的人声。

拜堂时，我与沈二公子并肩而立。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酒气，脚步似乎有些虚浮。传说中沈二公子沈修谨是个风流浪荡子，不学无术，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我与他虽有婚约，却从未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