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吴邪坐在吴山居的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面前那盘被拆开的录像带上。螺丝刀撬开的金属外壳里,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青海格尔木昆仑路7号,306”,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天真,你这手拆快递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王胖子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小哥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他寄的东西,非得从青铜门里爬出来揍你。”
“少贫。”吴邪白了他一眼,手指摩挲着纸条边缘,“这根本不是小哥寄的。”
录像带里的雪花屏、爬行的“自己”、霍玲那张永不衰老的脸……一切都在指向某个荒诞又恐怖的答案。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胖子,订票,去格尔木。”
“现在?”王胖子瞪圆了眼,“你三叔那边......”
“他瞒了二十年,不差这几天。”吴邪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格尔木疗养院的铁栅栏在暮色中泛着锈红的微光。吴邪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灰尘扑簌簌落下,呛得他咳嗽了一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走廊,墙皮剥落的痕迹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这地方比胖爷我姥姥家的地窖还邪性。”王胖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说那录像带里的‘你’,该不会真在这儿爬了二十年吧?”
吴邪没答话。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楼梯拐角,那里有一口黑漆棺材,棺盖微微斜开一道缝隙,像是刚被人推开过。
“咯吱”
极轻的响动从身后传来。吴邪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却只照到一片空荡。
“怎么了?”王胖子紧张地攥紧了工兵铲。
“……没事。”吴邪压下心悸,走向地下室。霍玲的笔记本就躺在梳妆台上,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85年考古队的合影。他的指尖停在某个模糊的角落:一个站在张起灵身后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模样,黑发遮住半张脸,唯独一双血色的瞳孔在褪色的相纸上依然刺目。
“这人是谁?”王胖子凑过来,“小哥的私生子?”
吴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照片背面用钢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张无咎,别找他。”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上吴邪的后颈。
他浑身僵住,听见耳畔响起少年清冷的嗓音:“吴邪,你不该来。”
转身的瞬间,手电筒砸在地上,滚动的光束照亮了一张苍白如瓷的脸——血瞳少年静静站在棺材旁,黑衣裹着单薄的身形,像一缕从墓里飘出的魂。
“我操!”王胖子抡起工兵铲就要砸,却被吴邪一把拦住。
“你认识小哥?”吴邪盯着少年与自己相似的眼尾弧度,心跳如雷,“你是……张家人?”
少年张无咎微微偏头,长发滑落肩头。他伸手按在吴邪心口,指尖冷得像冰:“你的心跳声,吵。”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这小祖宗该不会真是小哥的……”
“他是我养大的。”张无咎突然开口,血瞳闪过一丝倦意,“现在,滚出去。”
地下室骤然刮起阴风,棺材盖轰然闭合。吴邪被推得踉跄后退,最后一眼只看见少年消失在黑暗中的衣角,和地上那串湿漉漉的脚印,像刚从水里爬出来。
北京,梨园戏台。
解雨臣的折扇“唰”地合拢,挡住了吴三省偷溜的脚步:“三爷,霍玲的照片您看了二十年,还没看够?”
霍秀秀从包厢探出头,杏眼里压着怒意:“我姑姑到底在哪儿?”
吴三省摇着蒲扇苦笑:“你们这些小辈啊……”他余光瞥见戏台帷幕后一闪而过的黑衣身影,笑意突然凝固。
解雨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了阴影里,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少年。血色从少年垂落的手腕滴下,在青砖地上绽开细小的花。
“张家小祖宗……”吴三省喃喃道,“他竟然真的活着。”
张起灵抬眸,黑沉的眼睛里翻涌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他收紧手臂,将张无咎的脸埋进自己肩窝,转身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