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的烛芯 “噼啪” 爆开火星,萧砚随手将书摔在案上,震得笔洗里的水晃出涟漪。泛黄的槐树叶从书页间滑落,边缘还留着当年被咬过的齿印。
十二岁那年躲在槐树洞里,那个举着糖葫芦的小女孩说 “含着能止饿”,声音脆生生的,和昨夜给人疗伤时冷厉的语调,竟能严丝合缝地叠在一起。
“殿下,沈府的暗桩...” 阿九掀帘而入,袖中掉出半片带露的蔷薇花瓣。萧砚盯着花瓣上的水珠,突然想起沈清欢转身时,鬓边沾着的那片花,被雨水泡得发蔫,却倔强地挂在发丝上。
他摸出怀里的半块玉佩,和案头的袖口碎片拼在一起,双鲤与莲花交缠的纹路,让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总在念叨 “莲花并蒂,双鲤传书”,原来不是疯话。
推开门的瞬间,沈清欢被一股陌生的气味呛得皱眉 —— 檀木香里混着铁锈味,像极了药铺里泡坏的当归。她的目光立刻扫过地面,丫鬟小翠每天擦地都要哼着小调,脚印该是从右往左,可眼前这串泥印,分明是从窗台直通书案。手刚扣住药箱暗格,摸到银针的凉意,却在看见桌上檀木匣子时,心脏漏跳一拍。
匣子边角的水痕蜿蜒如蛇,还带着青苔的腥气。她想起昨夜在破屋,萧砚用沾血的手指划过药箱,当时她还嫌那血蹭脏了箱子。打开匣子的刹那,松木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十二支银针泛着幽蓝,针尾的银丝缠着缠枝莲纹,和母亲教她认药时,总在她掌心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素笺上的字迹未干,沈清欢把纸凑到窗前,鼻尖几乎要贴上纸面。“盼再赐教” 的 “赐” 字拆开,竟显成 “冷宫后巷”。七年前景象突然翻涌上来:雪地里冻得发紫的小乞丐,她蹲下去包扎时,身后戴斗笠的少年脚边,滚着半块莲花玉佩。
卯正的雾浓得能攥出水,沈清欢抱着药箱穿过月洞门。
假山后闪过的玄色衣角,不禁让她想起昨夜萧砚浸透血的衣襟。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袖中金牌,背面的螭纹硌得生疼,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 父亲书房的镇纸,也是这样张牙舞爪的。
“姐姐要去西市?” 沈明姝的声音像掺了蜜的砒霜。沈清欢转身,盯着她鬓边晃动的步摇,双鲤吐珠的造型,和昨夜刺客袖口的绣纹分毫不差。再往下看,对方腰间的荷包绣着莲花,针脚细密得可怕,和萧砚留的素笺暗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晨雾渐渐散去,沈清欢摸到衣襟里异样的触感。掏出一看,萧砚的半块玉佩不知何时滑入她的荷包,与母亲的半块严丝合缝。阳光穿透云层,在两片玉佩上投下完整的莲花投影,花瓣纹路。
“二十年前,冷宫槐树下...”
她猛地抬头,看见角门处有人影一晃,玄色衣摆掠过朱漆门框的瞬间,她认出了那是昨夜替萧砚包扎时,在他里衣上见过的莲花刺绣。指尖骤然收紧,玉佩边缘在掌心烙下红痕,沈清欢深吸一口气,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
“姐姐这是在看什么?” 沈明姝凑近了些,甜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沈清欢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进袖中,挑眉笑道:“不过是几只早起的麻雀罢了,倒是妹妹,这么早就来花园,莫不是在等什么人?”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明姝腰间的荷包。
沈明姝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娇嗔道:“姐姐就会打趣我。对了,父亲让我转告你,今日午时,他要见你。” 说完,她转身离去,脚步却比来时急促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