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路马车不便进入,容衔月和萧若风并肩走在小路上。清晨的草木上还沾着露珠,露水微微打湿衣摆
昨日夜间下过大雨,将盛夏的燥意消散了几分
一路都是汨汨溪流,偶尔有几片落花或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掉入到溪流中
今日容衔月身着素色的白衣。微风吹过,白衣随风飘扬,头上戴的斗笠也有轻盈的缦纱垂下,直至腰背,缦纱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此时,纵然能看到彼此的脸,但也显得朦胧
容衔月侧目看向身旁的萧若风,日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俊朗的侧脸,月白色长袍显得他依旧温润
一道清冷温柔的嗓音自面纱之下传来:“臣女有一事不明”
萧若风侧眸含笑:“容姑娘直说便是”
容衔月走在他右边,萧若风便用左手拿着昊阙。一路上,他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从若不迫的气度,有难以掩盖的贵气
“久闻殿下心有城府,算无遗策”容衔月轻声道,“臣女想问问殿下,殿下想要侯府的兵权吗?”
她问得直接,是因为知道若萧若风人品贵重,不屑小人做派。若真的有心,直接或委婉结果都是一样的
萧若风的目光在容衔月身上停留片刻,她带着斗笠,只能看清斗笠之下朦胧的面容,却看不出神情
“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容姑娘”萧若风目光依旧温柔似水,似乎谈的并非朝廷,只是很普通的闲聊,“容姑娘祖上乃开国元勋,若可以选择,容姑娘是想恣意江湖,还是留在天启?”
容衔月不知萧若风为何这样问,却诚然道:“若抛开利益纠缠,只遵从臣女本心,臣女心在江湖”
天启城中暗流涌动,勾心斗角,纵然可以明哲保身,每走一步也是步步惊心
这样的生活,令人忐忑
萧若风了然,而后回答容衔月:“容姑娘,出身皇家,非我所愿。如果可以,我的志向也同容姑娘一样,心在江湖。想与心爱之人寻一处山明水秀,静待四时花开”
他眉眼一弯,温和的笑意中带着一丝苦涩:“兵权也好,皇位也罢。皆应掌握在可兴国安邦之人手中”
容衔月神色一顿,波澜不惊的眼眸中似乎也起了一丝涟漪
垂眸微笑间,容衔月轻声道:“殿下会得偿所愿的”
萧若风的答案比不上她问题的清明直接,可偏偏她就听懂了
阳光依旧明媚张扬,树林的荫蔽下溪边传来的清风带着花草清新的香气,令人身心得到放松和舒缓
“听闻殿下师承李先生,学堂中满是有趣之人,殿下可愿同臣女讲讲?”
萧若风自然没有拒绝,一路上同容衔月讲了不少学堂趣事,却也小心避开李先生收徒的话题
他知道容衔月有一个哥哥,在学堂大考中拔得头筹。若非神秘失踪,他应当唤容青一声“大师兄”
便从二师兄灼墨公子开始讲起吧
“后来呢?”容衔月听得入神,顺着萧若风的故事向下问,“灼墨公子可有见到那位姑娘?”
萧若风笑了笑,他侧目凝望着容衔月,眸底的温柔蔓延至眼角:“那姑娘成了二师兄的夫人,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容衔月听着,眉眼含笑,真心为这个结果感到喜悦:“万世浮沉,对的人终究会走到一起”
萧若风目光骤然一深,看向容衔月时多了几分灼热
对的人终究会走到一起
这些年,他一直装作知足安命的样子,觉得遇见已是上上签,但心里仍默默祈祷,能和爱了多年的姑娘有个好结局
雨后湿润,林中有许多苔藓。容衔月听得入迷,带着斗笠看不清脚下,一不小心脚下一滑
“小心!!”萧若风手疾眼快想扶住她的衣袖
本想扶住她,却不成想将她拥入怀中。淡雅的兰花香袭来,萧若风大脑瞬间空白,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清冽的檀木香将容衔月包围,她的心砰砰狂跳,蓦然红了耳根
二人慌忙分开,萧若风平复一下呼吸,颌首道歉:“抱歉容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容衔月压下慌乱,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多……多谢殿下相救”
这句话强化了事实,圆了方才的意外的慌乱
微风吹过斗笠下的缦纱,缦纱被轻轻掀起一角,那一刻容衔月正好对上萧若风的视线,他眼眸中的光亮如阳光洒落树梢,细碎又温柔
暖阳透过树梢照在容衔月的白衣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边。她静静的站在原地,表面上风轻云淡,脑海中却波涛汹涌
那一刻,她的心中风起云涌,缦纱遮面,除了她没人知道
太和十三年秋,暑去寒来,树叶枯黄,落叶随风纷飞。皇家猎场上神鸟大风旗猎猎作响,烈马飞驰在林中,弓如霹雳弦惊
容衔月身姿纤纤,身穿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骑装,如瀑的长发用一根绸带束起,比起平日里的温婉清雅,此时的她多了几分坚韧明媚
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家猎场,往年秋猎世家女眷可以不必参加。只是今年,多位皇子皆到了婚配的年纪,圣上让武将家的女眷参加秋猎,想来也是为赐婚做准备
若是赐婚,按年纪应当是先紧着青王和景玉王,容衔月对这二人没有兴趣
更不想因为打猎,暴露自己的实力,便骑着马在林间悠闲漫步,等到黄昏暮鼓声响,原路返回即可
夕阳西下,在林中转了一天,去溪边打水时,正巧遇到同样躲闲的萧若风
他一身戎装,穿着盔甲,面庞朗若明月,平静如水的眼眸看向溪流,不知在想什么,就连容衔月过来他都没有发现
“九皇子殿下”
萧若风回神之际,心中所想之人已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笑容清新明媚,宛如山涧暖阳,周围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弯下唇,温朗一笑:“容姑娘”
不知为何这身征战沙场的戎装穿在萧若风身上,竟显得他清俊儒雅,温柔万分
两人走到在溪边的木桩上坐下,火红的夕阳照在溪流上,流水闪着粼粼波光
清风相伴间,萧若风凝视着容衔月的侧脸,不禁好奇问:“容姑娘为何没跟在侯爷身边?”
容衔月坦然一笑:“因为我不想打到猎物”
“为何?”握着昊阙的手微微一紧,其中缘由他大抵能猜到几分
父皇让世家贵女参与秋猎视为赐婚,难到容衔月不想嫁入皇家……
容衔月转头对上萧若风的目光,看着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认真道:“因为我不想嫁给青王,或景玉王”
今日圣上定会为青王或景玉王其中一人赐婚,于青王和景玉王而言是幸运
可沈愿,不想自找倒霉
萧若风眼眸温柔至极,就连唇间笑意都如沐春风。可没人知道他心中的紧张,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问:“容姑娘不想嫁入皇家?”
“不是不想嫁入皇家”平静温柔的眼眸中,透露着坚韧,容衔月一字一句重复,“是不想嫁给青王或景玉王”
溪边的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角,落叶自树上飘落,划过发梢,他撞上姑娘的眼眸,沉寂多年的内心似乎涌起一场山洪
她说,不想嫁给青王或者景玉王
喜色在心底蔓延,萧若风唯独庆幸没有琅琊王
这是不是代表他有机会……
容衔月起身,深吸一口气,看向坐在原地的萧若风。趁他愣神之际,身体微微前倾,近距离看向他
她逆光而立,阳光和清风似乎格外偏爱她,光为她洒下金辉,风拂过她的发丝
淡雅的兰花香幽幽传入鼻腔,萧若风的手紧握成拳,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眼波流转间,却在听到那道温柔又平静的声音后,内心的防线彻底坍塌
因为她问:“殿下是喜欢我的吧?”
这一年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萧若风的情谊
是临风居外的匆匆一面,亦或是来沈家的盛情相邀。是盛夏林中的举止无措,亦或是百花宴的出手相助
曾在她忧心时,为她寻到最喜欢的荷花。曾在她两难时,默默陪伴认真开解。曾在她无聊时,为她细数江湖点滴
琴坊修好的古琴,军中寄来的捷报,宴会上调换的果酒……都是他
可偏偏也是此人,一步步靠近她,却从不诉说心意
她想越过这片海,想翻越这座山,想守得云开见月明,摘下山顶最美的那支花
“是啊”萧若风安静的坐在原地,最盛大的心事被心爱的姑娘看出来,原来的慌乱无错,此时只有平静
从那双幽深的眼眸出来的柔光足矣让人沉溺,他认真开口:“很喜欢”
又何止是喜欢……
是冬日遇暖阳,是蓄谋已久,是妄想,是爱慕,亦是他怦然心动后的不可自控
“喜欢便好”容衔月眸光一亮,眼神中泛起一丝涟漪,“因为,我也喜欢殿下”
得到想要的答案,说出想说的心事,容衔月唇角轻扬,笑意盈盈的翻身上马,然后骑马离去,将萧若风一人留在原地
她迎着光离开,嘴角的笑意比阳光还要明媚,看似一脸平静,可耳根的红晕还是出卖了最纯真的心动
那匹白马飞驰而过,白马上的姑娘始终没有回头,独留少年愣在原地,心中烟花炸响
萧若风哑然失笑,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神情,为了说出这句“喜欢”,他筹谋了七年。他不惧水中捞月皆为虚妄,纵然再来万万次,他还是会选择靠近那束光,只是固执的认为:若有机会,不论结果,也要将心事说给她听
可那句“我也喜欢殿下”,仿佛让一位在沙漠中迷路的人,浩劫余生,终遇绿洲
自从彼此间表明心意,容衔月和萧若风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作为老一辈的靖南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也并未阻止,九皇子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谦和有礼,心怀仁义,是位难得的谦谦君子,最最重要的是,他对皇位无意
八年的岁月,萧若风攒了许多温柔,全是为了和容衔月在一起的每一天,将这些温柔送给她
年关过后,天启城中传来一件震惊朝野之事,最早被封王,却多年未开府的九皇子,突然要大开府门,入住琅琊王府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逐渐传遍整个北离
坊间最盛行的传言是:琅琊王萧若风今年有娶妻的打算
皇家并未派人阻止传言,大家便默认了这个事实,不少贵族小姐蠢蠢欲动,来琅琊王府走动的朝廷官员数不胜数
花灯节当日,碉楼小筑发生了一件趣事,这月中旬的秋露白,皆为琅琊王萧若风所得,此酒只得不喝,说是要送给很重要的人。与此同时,容衔月手握两盏淡粉色的莲花灯正准备前往碉楼小筑,街道上已经挂满了各种样式的花灯,入夜之后将天启城照得更加灯火璀璨
今日的碉楼小筑格外热闹,除了北离八公子齐聚碉楼小筑为萧若风助阵,还有不少朝中贵女想要一睹琅琊王风采,点完秋露白之后,正要离开之际,萧若风在人群中看到一抹倩影,她自门外走来,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秋水,眉目间的温柔,犹如春日里淡雅的兰花
不论何时,他总能第一眼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
“王爷,齐了”
萧若风点头,“送去靖南侯府上吧”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周围人群听得真切,除了他的几位师兄,所有人皆面面相觑,琅琊王取秋露白,是为了靖南侯府。几位名满天下的绝世公子相视一笑,他们的小师弟啊,纵然再怎么温柔如水谦逊有礼,说起来也还是个少年,这件事的作风,颇有学堂中的江湖风范
萧若风眸色温柔,望着容衔月微微一笑,道:“小月亮”
碉楼小筑内高朋满座,众人皆看向琅琊王萧若风,可他的眼中只有他未来的王妃——永安郡主容衔月
容衔月拿着花灯走了过去,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和优雅都恰到好处,那双澄澈的桃花眸犹如一汪清池。同雷梦杀他们打过招呼后,容衔月分了一个花灯放入萧若风的手中,她温声开口:“殿下答应要陪我过花灯节的”
周围人的惊讶和哗然,于她而言皆无甚波澜,萧若风已然像侯府提亲,她也知道今日萧若风取秋露白是为了她。既然一直是萧若风坚定的走向她,这次她也便要向他靠近一步
萧若风垂下眼眸,温柔的笑意在唇边漾开,“觉得你应该喜欢秋露白,便过来取,不成想耽误了时间”
可他的内心是欣喜的,因为他的小月亮,第一次在人群中走向了他。白皙的脸庞透露着淡淡的红晕,让原本温柔恬静的面颊显得明媚动人,容衔月向前一步,主动抱住萧若风,巧笑嫣然,“虽说该罚,但我这般喜欢殿下,那就罚殿下便每年都陪我过花灯节吧”
淡雅的兰花香袭来,萧若风明显一愣,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两下,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手中的花灯差点没拿稳,容衔月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将心意表露于整个天启城
“荣幸之至”回过神之际,萧若风眼波流转,笑得粲然,手紧紧的搂住容衔月的细腰,像是要两人嵌入怀中。一旁的雷梦杀将手臂搭在顾剑门的肩膀上,一脸感慨道:“看到没,我就说那天老七不会平白无故带我们去临风居,这么长时间,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良久,容衔月从萧若风的怀抱中退出来,耳根染着红晕,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情,她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般轻吻印在萧若风的唇角。微愣之后,萧若风温朗一笑,目光中唯有容衔月一人,眉眼间尽是宠溺,轻轻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他掌心一扣,拉住容衔月的手腕,提着容衔月送他的花灯,两人一同跑出碉楼小筑,跑向万家灯火
向来有稳重识礼之名的琅琊王,竟连夜入宫觐见,请求太安帝赐婚。可没人知道,是他花了八年,才走到容衔月身边。今日种种,于他而言是历尽千帆后的守得云开,是暗无天日中的枯木生花,是心心念念很久的人,第一次过来拥抱他
世间万物,皆由心起。诸行皆苦,求不得最苦,爱别离最痛,生死离别,莫过如此
【清冷郡主沈云禾X腹黑太子萧华雍】
幼时遭人暗算的东宫太子萧华雍,为自保故作病弱,而永宁郡主沈云禾是出了名的调香圣手,奉旨入京联姻,萧华雍开出条件,二人各怀目的成亲。婚后两人共同惩奸除恶,伸张正义,从针锋相对到成为彼此最重要的灵魂知己,携手谱写一段传奇佳话,少年帝后守护海晏清河天下盛世
太子萧华雍,外表病弱,实则胸有丘壑,在六岁的时候曾经遭遇下毒暗害,在这之后他假装中毒已深,蛰伏伪装,调查幕后之人。暗中挖掘培养可塑之人,为朝堂注入新力量;永宁郡主沈云禾,调香圣手。自幼长于西北的永宁郡主,深入民间长大,将守卫疆土视为己任,奉旨进京联姻,卷入朝堂诡谲阴谋之中
腹黑病娇“绿茶太子”萧华雍VS清冷通透“调香圣手”沈云禾,棋逢对手,共谱帝后佳话,守护盛世之歌
她是权局中淬炼的寒刃,以智谋为骨、冷情为刃,独行于人心修罗场,生于腐土而擎霜怒放,香阵冲天之日,群芳俯首之时;“我这一生,浮华万千览尽,山河日月看遍,才遇一人,能动我心神”
“天家儿郎,凭我挑选,便是当着陛下的面,此话我亦敢言”
她高贵、冷艳、睥睨众生,世间无一人一事能令她动容,直到她遇见了那一杯顶级雨前龙井
他为贪腐尚书屈膝求情:“罪不祸及妻儿”百官感念:“太子仁善”只有她知,罪是他揭露,尚书之位是他的人接手;他为疑似谋逆亲王奔走:“二哥孝悌,孤不信他大逆不道”宗亲盛赞:“太子重情”只有她知,谋逆是他策划,奔走是善后,让铁证如山,让旁人背锅;他为病倒陛下亲尝汤药,侍孝榻前:“父皇一日不愈,我便一日不食”百姓动容:“太子孝义”只有她知,毒是他所下,亲尝汤药,是让陛下没那么早醒来;他对她温和又无害:“咳咳咳……云禾,我虽体弱,凡你所需,我都能悉数捧于你”
“……”
体弱?他定然不知她亲眼目睹他一剑取三人首级
“别装了,太子殿下”
他最终收敛病弱之态,眸光幽深如墨灼灼逼人:“无妨你有多少选择,最终只能是我”
“皇权与黄泉,果然是殊途同归”
这就是天家,父子之间,母子之间,兄弟之间,明争暗斗,不死不休!!只盼来生,他们都不再生于帝王家,还能再续前缘,一世相守,既然想她好,那便尽力令她好
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一场空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殿下萧绥玉战死沙场,尸骨无存,同年,雷无桀走火入魔,入鬼仙境,诛仙陨落、玲珑自刎,曾经光华璀璨的天之骄女,早已殉在了南诀边关,她的灵魂久久留在原地,看着她最在乎的朋友死去,无能为力
有三个人,要杀北离之主,一个是几百年前的醉酒揽月诗剑仙,一个是二十二年前的魔教教主叶鼎之,还有一个,是今日的青龙使雷无桀
诗剑仙终究只是传说,叶鼎之孤身闯城却半掌输于百里东君,而今日,雷无桀能否成功,谁也不知道
天启城外二十里,昔年青龙使李心月与白虎使姬若风合力阻敌之处,再次有人站在了这里,雷无桀看着他们,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和你们动手”雷无桀道
萧楚河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雷无桀,心中泛起几分苦涩,曾经的他满腔热忱,如初升的朝阳般热烈明亮,可现在的他却像是沉进了无尽深渊,冷得让人窒息,仿佛千年寒冰般带着透骨阴寒
“谁又想和你动手呢?”一身白衣的无心走在众人之前,对他笑道:“既如此,咱们便一同转道去雪月城,再喝上一杯风花雪月,如何?”
“百里城主酿的风花雪月,当年便被咱们偷光了”雷无桀摇了摇头:“大师兄酿得再好,也不是曾经的那杯酒”
雷无桀的回答响起,城外簌簌飘落的枫叶都停滞在了空中,众人提枪持棍,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功力状态在一瞬间便调至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请”
昔年挚友,生死相向
银月枪夺尽满城风雨,云起棍引来云霞漫天,垂天海运在平地上掀起万丈狂澜,六通之术运至极处,隐隐可见佛家金身,天斩剑携国运之力随之而出
可是,还不够
雷无桀打散了风雨,搅乱了云霞,万丈狂澜镇压于他的身前,佛家金身也被一把黑铁剑破去了庄严宝相,哪怕是虚无缥缈的国运亦被破开一角
雷无桀持剑站在众人之前,对着身负重伤的挚友道:“我不想杀你们,此时退开还来得及”
唐莲功力最弱,伤势也最重,在地上撑了两把才勉强起身,动作间还有鲜血从嘴角溢出,可他却大笑道:“雷无桀,告诉师兄,当年孤剑仙问剑天启,你退了吗?”
“天启四守护,玄武唐莲,不退”
时隔十年,唐莲终于补上了自己没能在天启城说出的那句话,他眼中精光大作,此时明明仍是天启城外,他一拳既出,便似置身无垠大海,被镇压下的狂澜终于冲破束缚,再次汹涌而起
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啊
受到感召的众人也同样硬撑着再次站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没什么犹豫地运起了那门功法,流转之间,本已枯竭的真气重新充盈起来,几乎要破体而出
一直以来神色都冷静到可怖的雷无桀,此时猛地变了脸色:“不动明王功!!”
不动明王功,这门武功能让使用者在瞬间爆发出身体里的所有力量,能逆境杀人,是世间最蛮横最霸道也是最伤人伤己的武功,以他们此时身负重伤的状态运转此功,力竭之后,必死无疑
“你们居然以死拦我?!”雷无桀无比愤怒,恨得双眼赤红,他质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拦他?
“为什么?我是要去救绥玉姐姐啊!!”
萧绥玉,这个禁忌般的名字终于被说了出来,雷无桀字字泣血,听着他的话,姬雪咬碎了牙,唐莲攥紧了拳,司空千落手颤得几乎要握不住银月枪,就连平时一脸懒散的萧楚河亦眸中含泪
可是……可是……
“可是萧绥玉希望看到这些吗?”从来潇洒的妖僧忍红了一双眼,他转而看向身侧众人,对他们道:“定他一瞬”
“好”
云起棍当头砸下,指尖刀飞袖而出,银月枪一声尖啸划破萧瑟长风,没有问为什么,众人毫不犹豫地调动起全身真气,不计代价地再次发动了自己最强的一式,再加上此时雷无桀心神巨震,竟当真被他们阻住了一瞬,一瞬便够了。无心出现在雷无桀的身前,深深地看向了他的眼睛——心魔引,玲珑心是没有心魔的,他们初识便是因为雷无桀不会陷入心魔引,才被无心看上绑走,可此时的雷无桀,早已一念入魔,玲珑蒙尘
仿佛是短短一刻,也仿佛是千年万载,雷无桀自心魔中醒来,没有见到那个会笑着叫他小夯货的绥玉姐姐,只看到了身负重伤的友人,以及远处熟悉又陌生的天启城,城门之上,站着他复活萧绥玉要用的祭品,而身前,已无人可再阻他
“绥玉姐姐……”
雷无桀提起手中长剑,仙人陨落,风云骤变
萧绥玉亡于南诀战场,萧楚河永囚天启城,四守护中,玲珑心入魔求复生,女枪仙披甲守边关,大师兄困守雪月城,白虎使隐遁百晓堂,还有无心,亲友离散独居天外天
这一世走到最后,雷无桀达到了莫衣的境界,要杀入天启城掳走萧崇,以血亲作祭换萧绥玉复生,收到消息的其他守护重新集结,她们知道这不是萧绥玉希望见到的,于是与雷无桀死战天启城,最终雷无桀被唤醒,自刎于天启城外
明德十六年,琅琊王谋逆,萧绥玉独身一人来到了朝堂之上,殿外侍卫阻拦,却被她一招击倒。当时朝堂震动,萧绥玉在殿前站立不跪,连说十三条琅琊王谋逆案可疑之处,声音激昂,情致动人,竟有老臣在朝堂之上落下泪来
未来——或者说曾经的朱雀使提起了自己的长枪,她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而是单人独骑离开了雪月城,三千里山高路远,法场外千军万马,义无反顾
从琅琊王入狱的那一天起,青龙使李心月的府邸周围便布满了十几个高手。她不发一言,看似被困府中,却是以身入剑心,养剑七日,只求剑心一瞬
“唐莲,拜别师父”如今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腰侧却已然垂下了一块澄金令牌。唐怜月甚至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交付,他年少的弟子却展露出了超出预料的坚毅和果决
那一日阳光盛好,琅琊王身着白衣,手带镣铐,缓缓走向行刑台,虽临死,却风度未曾有半点丢失,依然是那个虽身处朝堂,却有江湖之气的翩翩王侯
雷门最好的汗血宝马累死途中,雷无桀纵身而起,将轻功运到地境极致,头顶劫云汇聚蠢蠢欲动,他却视而不见,快些、再快些,这一次他定要赶到
有一剑西来,威凌于天子。国师齐天尘、白虎使姬若风,两名绝世强者同时出手,白衣剑客却依然不惧,只是直冲向前,若这三人不收手,她必死无疑,然而,一个人也得死——明德帝萧若瑾
同样一身白衣的小和尚看着天启城的牌匾在心中念了一声佛号,他偷偷离开寒水寺,想来此时里面定然乱做了一团。嗯……想到离开时身后那慈爱的气息,无心又放心了,毕竟老和尚是知道他要去拯救世界的
那个身着白衣的王爷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中似乎带着几分悲哀与嘲讽,他走到重伤在地的李心月面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拾起了李心月掉在地上的那柄长剑,望了一眼坐在朝堂之上的明德帝,准备留下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哥哥”
琅琊王将长剑架到自己脖颈上,转腕用力,铮!!!金属相击之声响彻整个法场,心剑虽仍握在琅琊王手中,那本该要了他性命的一剑却只在他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浅浅血痕,明德帝骤然失力,双腿一软跌坐回了原位,竟有了劫后余生之感,出现在法场之上的姬雪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她神情冷淡地捡起长棍,眼看着刚被自己拦住的琅琊王叹息一声
“心剑,召来!!”
一声很是稚嫩的呼喝响起,下令之人并非剑主李心月,但心剑依然应召而动,猛地挣开琅琊王,飞向法场之外,场外十丈,凤凰火炽烈如灼,凤凰火的身边,是沉静如渊的黑衣少年长身而立,他未发一言,却有万树飞花,当先开路,雷无桀凌空接剑,径直掠过三千甲胄,旋身落于法场之上,凛然剑气将刑台划出一道深深沟壑
“心剑,好久不见”
看着熟悉的长剑,雷无桀只觉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说,心剑乃是守护之剑,前世萧绥玉死后他一念入魔失了剑心,便将心剑送回了剑心冢,之后用的乃是路边铁匠铺十吊钱一把的黑铁剑,如今重活一次,三千里星夜兼程赴此盛宴,与心剑当真是好久不见,心剑亦有所感,长剑振鸣,回应着自己另一位主人的心意
“小桀?!”
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许多人愣在原地,就连准备好要以身止戈的琅琊王都睁开了双眼,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几个孩子,只有李心月最先反应过来,满心惊诧与担忧:“你怎么来了?”
本已阴阳相隔的母亲再次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两世为人的雷无桀红了眼眶,强行咧开嘴没心没肺地说着郑重之语:“自然是来和母亲姐姐一起劫法场啊”
“胡闹!!”李寒衣怒斥一声,她虽已入剑仙境,却实在没有把握能在法场中同时护住母亲和弟弟,只希望他能赶紧离开:“还不快滚!!”
“二师尊,别老这么凶啊”
又是一枪西来,出发最早的司空千落,此时也终于赶到:“若不是他,方才不就出大事了?”
雪月城与天启城相距最远,司空千落不敢像李寒衣那样神行千里,一路压着境界赶路,此时已是满身的风尘仆仆,可是当她手持银月长枪站在法场之上时,仍是满身锋锐,战意凛然:“我们不远万里来劫法场,结果被劫之人却自刎当场,怎么想也说不过去啊——你说是吧,大师兄?”
唐莲笑道:“这是自然”
一群孩子劫琅琊王的法场,想想都是个笑话,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因为这个笑话,成真了
没有人真觉得这群最大不过十七最小方满十二的孩子,可以在这高手如云的法场有任何作为,但是他们的武器功法却让有识之人心生踌躇
心剑、云起棍、银月枪,以及那一场万树飞花
沉默许久的白虎使姬若风自高台跃下,他没有看向琅琊王,只是紧紧注视着场中那个和他足有八分相像的女孩:“这不是小孩子能插手的事,现在就和你旁边那几个孩子一起离开这里”
这便是要做主放他们走了
姬若风一言既出,连李心月都松了口气,可姬雪却分毫不让
“父亲,你已经老了,老到忘记了当年你一人一棍坐镇天启时的心”姬雪握紧了云起棍,点向姬若风时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但我没有忘记过我的心,错的是你,我不接受”
什么该死的天下安稳大局为重,都不过是自私者的遮羞布罢了,这世间便该是天道昭昭,若是没有,他们便提刀握剑自己来争!!
况且……
雷无桀同样上前一步逼视向姬若风,他手中握着心剑,身后站着亲人,目光如火,燎原不熄:“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天启四守护,青龙使,雷无桀”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们是天启城的传奇,曾跟随在琅琊王身后血战平清殿,持枪握剑助明德帝登上皇位,世事无常,明德帝琅琊王兄弟反目,青龙白虎刀剑相对,可此时此刻他们的传人,却以一种不容动摇的姿态,并肩站到了一起
“天启四守护,也是许久没有如此聚齐了”明德帝直到此时才终于认真地看向了场中的几个孩子:“可你们守护的,究竟是这天启,还是琅琊王?”
他这话是对着雷无桀几人说的,问的却是现在的天启四守护,乃至于,问的北离众臣
“陛下是想问,我们守护的究竟是您,还是琅琊王吧?”雷无桀伸手将欲上前来的李心月拦在身后,手中紧紧握着心剑
“放肆!!”
被一个小孩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心中最阴暗的想法,明德帝勃然大怒,身边服侍的宫人慌乱地跪了下去
风暴中心的雷无桀却是寸步不退,他抬头直视着高台上的明德帝:“我们守护的既不是您,也不是琅琊王,而是她,是世间公道,更是一个可以圆满的未来”
随着雷无桀的话落下,万里晴空,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这都不让说吗?”司空千落看了看落雷,她知道那是天道的警告,但是并不在乎
她曾在前世的千金台之宴上见过明德帝,那时的他比现在苍老了许多,与萧瑟相谈时更像是一个宽和包容的父亲,而非此时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一国之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走向死局的呢?大概就是今日
司空千落拎着长枪看向琅琊王,她做了十年冷静决断的朱雀使,此时再不想来讲什么道理:“自刎,亏您想得出来!!您真的清楚您在做什么吗?我不管有多少理由有多少隐情,若是我们不来,您今日死在在这里,想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吗?”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再次砸在司空千落的脚边,刑台裂开一尺深的沟壑,她却依然视而不见,只紧紧盯着琅琊王逼问:“您要让您的哥哥成为逼死他亲人的刽子手,要让躲在那些躲在阴沟里老鼠去搅弄风云、兴风作浪,还有您的女儿萧绥玉,您要让您的女儿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您是要让她夹在您和陛下之间,进则不孝,退则不义,都说您和陛下最疼爱的就是她,可你们现在却是想要逼死她”
前世,璀璨夺目意气风发的萧绥玉就那么死在了天启城外,闲散慵懒满心坏主意的归月,也殉在了北离边关。可,不该是这样的,他们的萧绥玉,就应该是举世无双的天之骄女,不染风雪,潇洒恣意。司空千落质问的是琅琊王,可又有哪一句不是在说萧若瑾?被雷无桀冒犯的满心怒火,在一声声的质问下消失,明德帝想起之前弟弟已然拿起心剑,若不是这几个孩子忽然出现,怕不是已经血溅五步,若真那般,他究竟该如何自处?
可这一切,终究是该有个收场……明德帝深深叹了口气,朝身边人挥手:“先把琅琊王带回去”
这已是帝王的退让,这场意外频出的行刑终于要落下帷幕,一直守在行刑台周围的侍卫几乎感到了解脱,他们顺理成章地上前,甚至对来劫法场的众人视而不见,只准备带走琅琊王,连琅琊王本人都抬起了手
“陛下”唐莲抬手拦住侍卫,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玄武使把令牌传给了你”明德帝的目光在唐莲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身侧静静垂落的澄金令牌上
“玄武唐莲,拜见陛下”唐莲拱手,向明德帝躬身行礼
“你年岁最大,不该和他们一样胡闹”
“陛下当真觉得唐莲是在胡闹?”
前世他执掌雪月城,与成为了崇河帝的萧崇斗法多年,对帝心莫测四个字再清楚不过,此时明德帝在他们的搅局下有所动摇,可谁又能保证之后他不会再起杀心
他要的,便是把动摇砸为铁案:“今日之事,还请陛下明示”
明德帝终究是帝王,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使他耐心告罄,更重要的是他此时也心乱如麻,进退为难。他挥挥手,只说了四个字:“擒而不杀”
终究还是要刀剑相见,四位大监再次踏入场中,李寒衣长剑一振,荡出凛然锋芒
“姐姐放心”雷无桀拦住正欲上前的李寒衣,手上用了一个巧劲,将她推到李心月的身边,对着李寒衣凌厉的眼神露出了笑意:“相信我们”
擒而不杀,这种话,他们真是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啊
雷无桀微微转身,看到重新走上行刑台的几位大监,握紧了手中心剑,头也不回道:“大师兄,照顾好母亲和王爷”
滂湃内力在隐脉中流转而起,心剑发出铮铮剑鸣,金刚凡境、自在地境、半步逍遥,在场众人在武学上皆有不凡造诣,一眼便能看出这几个孩子的境界正在暴涨,从金刚凡境直入逍遥天境。甚至,还在继续……天上黑云汇聚,雷光阵阵,暗藏着无尽的威慑,与之前的警告不同,这一次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惊雷便不会停在脚边了
“姬雪!!”仍站在原地没有出手的白虎使,看到他们暴涨的境界和漫天的雷云,终于失了冷静:“你在做什么?!”
“小桀,快停下!!”李心月也被异象所惊,在李寒衣的支撑下勉强站直,急着要雷无桀停手
停不了了,自从萧绥玉死后,再也没有人能让这一切停下,雷无桀的双眼变得赤红,他最先提起心剑,携着风雷之势刺向了面前的大监瑾仙
“轰!!!”
仿佛一声惊雷骤落,瑾仙回身退避,雷无桀猛然撤剑,化作齑粉的木屑四处飞溅,长棍砸空,在刑台上留下一个深深坑洞,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这个持棍而来的红衣少女
雷无桀愣愣地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成了澄澈的样子:“绥……”
“阿弥陀佛”又一袭白衣飘然入场,年方十三的小和尚从萧绥玉背后探出身来,打断了雷无桀未出口的名字:“果然,小僧每次出场都是在如此危急之时,救人于水火之中啊”
“………”
萧绥玉对着这自恋的小和尚,忍不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将他一把拎到了不碍事的位置,目光在这乱七八糟奇形怪状、男女老少无所不有的法场扫过一圈——起码包括她那找死的老爹在内,每个人都还能喘气,那么再如何混乱都是好的
“陛下,您为什么要害怕那些只会在暗处搅弄风云的龌龊小人,而不是相信他们呢?”话落,一道身影从萧绥玉背后凭空出现,他身着一袭黑色鎏金长袍,这件长袍在空间折射进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神秘又高贵的光芒,仿佛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原本总是高高梳成马尾的青丝,如今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增添了几分不羁与自由的气息,金色的龙形头饰,精致而华丽,它不仅象征着他作为龙主的尊贵地位,更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左耳挂着的海螺耳坠,随着他每一个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它那独特的光泽与形状,就像是大海的呼唤,神秘又引人遐想,那双曾经清澈见底的眼眸如今依旧保持着那份纯净与明亮,然而,岁月的沉淀却为其增添了一抹沧桑,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冷冽而锐利,游走在空间内的每一个人身上,不再有往昔的柔和与温暖,那人只是静静地站在萧绥玉身边,仿佛是她的守护者一般,一身上位者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靠近
眼前之人与酒仙百里东君生得一模一样,但周身气质却完全不同,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凝结,整个空间变得异常安静,只剩下每一个人的呼吸声在耳畔回响,清晰而有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提醒时间的流逝,缓慢而坚定,就在所有人都要熬不住这异常沉重的气氛时,那人终于打破了这诡异的僵局,他缓缓地迈动脚步,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到来,他步伐虽小,却如同重锤一般,每一步都像是落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上,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他的归来
“您是不信任您的弟弟了吗?”眼前的男人随意调侃道,眼眸中却充斥了冷漠和嘲讽
年轻的明德帝比四年后更加杀伐果决、威仪深重,当世剑仙的铁马冰河抵在他的下颌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是的,他的弟弟比他更为神武,朝野上下无人不赞无人不服,他怕了,怕有朝一日那些人如他当年那般再次血洗平清殿,簇拥着琅琊王登上皇位,以至于不敢再相信自己这唯一的同胞弟弟,甚至险些要借口大局为重,亲手逼死他,明德帝看向琅琊王,而琅琊王也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琅琊王一身囚服,被李心月和这群孩子拦在身后,他们仍是天启四守护,那自己呢,自己可还是当年的景玉王?
“陛下,大……这位公子说的没错”眼见着应该打不起来了,司空千落也将境界缓缓压制回了金刚凡境,瞪了一眼自己身前碍事的瑾威,拎着长枪把大逆不道的话说得理直气壮:“您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他们还能绑着琅琊王做皇帝,就算他们敢,也打不赢吧?”
“敢作乱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把腿敲断,打包送去内府净身还不会吗?”
“你说是不是?”司空千落拎着银月枪,拍向还在发愣的雷无桀
“啊?”下意识躲过这一击,雷无桀把目光从萧绥玉身上收了回来:“对,谁敢作乱,我亲手了结他们——啊,无心你干什么?”
“小小年纪,哪这么重的杀气”既稳又准地敲了雷无桀一下后,其实比雷无桀年纪还小些的无心行了个佛礼,对萧绥玉道:“郡主,说了你这几个守护使脑子不太好,以后多担待吧”
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家国有难,匹夫有责,为了不让西面的父亲和南面师兄分心,由百里东君,叶鼎之和司空长风为首雪月城人士率先奔赴了北方。另外还有一些早就名震江湖的人,也自称是雪月城的盟友,前来协助
其中包括北离八公子的柳月公子、清歌公子、墨尘公子、卿相公子以及温家下任家主温壶酒率领的温门弟子,唐门唐怜月率领的唐门弟子,雷门雷轰率领的雷门弟子
而北方战场上,最令人瞩目的当属来自雪月城的叶鼎之,曾经定远将军叶羽的儿子,正如多年前定远将军击破北阙城门,守卫家国,如今的他也将试图再次入侵的北阙遗民拦于关外,尽显其父之风
魔教不敌,节节败退,最后由北阙帝女,现任天外天宗主玥瑶出面和谈,与北离立下约定,魔教之人终身不得踏入北离一步
自此,北离迎来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风华难测与静华卓越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