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谱的姐姐

郑奶奶顺着李雪的目光望过去，只见穿白T恤的小男孩正气鼓鼓地踢着石子，书包上的动漫挂件随着动作晃来晃去。他忽然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乌龟，龟壳上歪歪扭扭写着“坏姐姐”三个字。

“小俊！”李雪朝他招手，发梢的荧光色发卡在阳光下闪成星子，“过来帮曾奶奶搬矿泉水！”

小男孩原地跺了跺脚，却在看见郑奶奶手里的棉花糖时，立刻换了副笑脸。他抱着矿泉水瓶蹦过来，刘海被汗水粘在额角，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狗：“曾奶奶，我姐总说我是‘人类幼崽观察样本’，昨天还拿我的奥特曼换她的动漫手办！”

“那是等价交换！”李雪捏了捏他的脸，指尖蹭过对方鼻尖的灰，“你用我的口红给芭比娃娃涂指甲时，怎么不说‘等价交换’？”

郑奶奶被逗得直笑，假牙在嘴里晃了晃。她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小俊手里，看男孩眼睛亮起来的样子，忽然想起自己孙子小时候，总把她的毛线球当足球踢。“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她拍了拍李雪的手背，触感像摸到晒暖的棉布。

“那当然！”李雪晃了晃手机，相册里全是弟弟的黑照——有蹲在马桶上看《奥特曼》的，有把泡面汤泼在作业本上的，还有昨天刚拍的“被迫cos林黛玉”照，小男孩皱着眉捏着纱巾，眼神里写满抗拒。

小俊忽然指着远处的银杏树：“姐，那片叶子像不像你的荧光发卡？”话音未落，就被李雪揉乱了头发，头顶立刻竖起几簇呆毛。他一边躲一边喊：“姐你别摸！我刚在草丛里看见七星瓢虫，说不定爬到你手上了！”

“要死啊！”李雪尖叫着甩动手，郑奶奶笑得直拍大腿。阳光穿过银杏叶，在三人身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小俊趁机把空矿泉水瓶堆成金字塔，又偷偷往李雪包里塞了只假蟑螂——那是他攒了三天零花钱买的整蛊玩具。

“你们年轻人啊，”郑奶奶看着姐弟俩追跑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和哥哥小时候抢糖吃的光景，“打打闹闹的，倒比电视里的偶像剧还好看。”

暮色漫进社区时，小俊的白T恤已经沾了草渍。他蹲在地上给蚂蚁搬家，李雪则靠在银杏树旁画速写，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远处传来刘老头的广播声，通知公益活动的抽奖环节即将开始，小俊立刻跳起来：“姐！我要抽中那个动漫书包！”

“先把脸上的灰擦了。”李雪递过湿巾，却在他低头时，迅速往他头发上别了朵野花。男孩惊叫着要摘，她却已经跑远，笑声混着晚风，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郑奶奶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代沟”，在孩童的笑声里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李雪画本里的插画，既有二次元的夸张表情，也有老槐树的年轮纹理，混搭在一起，竟生出别样的温暖。

抽奖箱打开的瞬间，小俊忽然拽住李雪的衣角：“姐，要是抽到平板电脑，给我玩《原神》好不好？”

“想得美。”她弹了下他的额头，却在看见他失望的表情时，悄悄把“谢谢参与”的纸条藏进兜里，“骗你的！走，姐带你去买烤肠，加双份辣椒！”

月光爬上银杏树时，姐弟俩坐在台阶上分烤肠。小俊把最上面的脆皮让给李雪，自己啃着剩下的部分，油渍沾在嘴角。李雪望着他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母亲说过：“有兄弟姐妹的人，永远不会真正孤单。”

“姐，”小俊忽然开口，声音里混着烤肠的香气，“等我长大，给你买个超大的手办柜！”

“得了吧，”她揉了揉他的头发，看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你不把我的手办全换成奥特曼，我就谢天谢地了。”

远处的路灯亮起，照亮了小俊画在地上的乌龟。李雪掏出手机拍照，滤镜里的乌龟忽然长出翅膀，背着“坏姐姐”三个字，飞向缀满星星的夜空。

有些快乐，从来不需要复杂的理由。就像此刻的烤肠、萤火虫、和身边晃着腿的小小身影——哪怕吵吵闹闹，也是生命里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