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宝摸着被弹的额头,盯着哥哥工装裤口袋里露出的动漫海报角——那是他偷偷塞进去的《时光代理人》周边。阳光斜斜切进厨房,把李家政后颈的疤痕照得发亮,像极了少年画笔下的鎏金线条。
“她弟弟都被玩成‘人类幼崽观察样本’了。”李家宝把洗好的画笔插进笔筒,指尖还沾着钴蓝色颜料,“上次在社区看见小俊,他腮帮子上还贴着‘被迫营业’的纸条。”
李家政轻笑一声,关掉燃气灶,锅里的可乐鸡翅正咕嘟冒泡。他用木勺替弟弟搅了搅泡面,看溏心蛋在汤里晃成金黄的月亮:“人和人不一样。就像你画画总得用二十种蓝色,我打电竞只认一种键盘手感。”
少年的耳尖忽然泛红。他想起今早整理哥哥衣柜时,发现那件旧战队服被叠得方方正正,领口处绣着小小的“家宝”二字——那是他十二岁时,用蜡笔歪歪扭扭写上去的。
“上周你替我挨了打,”李家宝忽然伸手碰了碰对方手臂上的新伤,碘伏的气味混着可乐的甜香,“结果刘小雪表姐说,这是‘兄友弟恭的勋章’。”
“她还说要给咱俩拍‘伤痕文学’主题写真呢。”李家政夹起鸡翅放在弟弟碗里,看少年咬下时酱汁沾在嘴角,忽然想起小时候喂对方吃米糊,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想笑。
窗外的蝉鸣突然密集起来。李家宝盯着哥哥手腕上的旧疤——那是初中时为了护他被混混划伤的,此刻正被夕阳镀成温柔的金色。他摸出校服口袋里的创可贴,草莓图案的那种,轻轻贴在对方手背上:“下次别挡了,我能跑。”
“傻话。”李家政弹了下他额头,却在触到少年发顶时,指尖不自觉地揉了揉那撮翘起的呆毛,“你跑得再快,能快过皮带?”
暮色漫进厨房时,李家宝忽然指着哥哥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这个是我缝的吧?针脚像毛毛虫。”
“是某位天才画家的‘抽象派杰作’。”李家政笑着转身洗碗,水流声里混着少年拆开零食包装的窸窣响。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橘子味在舌尖漫开时,听见弟弟说得很轻:“其实……这样挺好的。”
“嗯?”
“就我们这样。”李家宝望着窗外的梧桐树,看夕阳把树冠染成焦糖色,“不像别人打打闹闹,但是……”
“但是心里有彼此。”李家政替他说完,把洗好的碗碟放进消毒柜,金属碰撞声里带着某种安稳的节奏,“就像你画纸背面总藏着我的丑态,我枕头底下永远有你偷塞的润喉糖。”
少年突然把脸埋进臂弯,耳尖红得要滴血。李家政看着他后颈的绒毛在暮色中轻轻颤动,忽然想起昨夜加班到凌晨,回家看见客厅留的便签:“哥,汤在锅里,记得热了喝。”旁边画着只捧着汤碗的企鹅,肚皮上写着“不许吃泡面”。
“对了,”他忽然从抽屉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幼儿园的小红花、小学的满分试卷,还有去年李家宝送的手工书签,“你的‘保护基金’,我偷偷加了点利息。”
“李家政!”少年扑过来抢盒子,发梢扫过对方下巴,“不是说好了我养你吗?”
“先养好你自己吧,小画家。”李家政笑着把人按在怀里,听着少年抗议的闷响,忽然觉得那些结痂的伤痕都在发烫——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滚烫的东西,在彼此交缠的岁月里,长成了最坚固的铠甲。
晚风卷着槐花香掠过窗台。李家宝从哥哥怀里探出头,看见厨房玻璃上倒映着两个身影:一个穿着工装,一个沾着颜料,却都带着同款的、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有些相处模式,从来不需要旁人定义。就像画纸上的留白与浓彩,电竞椅的轰鸣与画室的寂静,看似截然不同,却在时光里慢慢晕染成同一个圆心——那是比血缘更紧的羁绊,是我望向你时,眼里永远有光。